一擊,輕描淡寫的一招,便把困擾余媖的難題輕松解決。虺鸞在空中翻滾,撲騰翅膀重新穩住,而其他怪鳥幾乎全部消失。
“這人……”不單單是余媖這位大巫女,其他巫女也看到憑空出現的男子和陣法屏障。青年英武瀟灑,舉止間自帶風流,引起一陣驚呼。
但持杖退魔的姬樂卻沒這些人想象中那么輕松。他臉上帶著輕松從容的笑,仿佛一切在握,可心中哀嚎不已:“托大了,托大了……沒想到利用余媖的術法力量居然這么麻煩!”
姬樂救下那幾個孩子后,暗暗琢磨自己擁有的靈力。在救人之后,他的力量逐漸增強,更能感覺自己和夏國的聯系加深。曾經無法靠近的靈宮等地域,也可以感知里面的大致情況。
我這力量——類似那些巫女們的法力?等等,既然我就是夏國,那么這些巫女和士兵都是我的一部分。作為我體內活動的細胞,他們的力量自然也屬于我。
想到這,姬樂有了主意:“既然所有國民都是我的一部分,那我是不是可以調動國家內每一個人的力量?而且我能任意施展每一個人的技能……”
然后,姬樂看到余媖的行動,感知張樂的想法,果斷上前打斷對方的行動,拿起烏木杖進行嘗試自己的猜測。
姬樂便是國家,他的力量便是國民的力量,操控夏國百年積累的信仰。以他的力量張開守護屏障,遠勝過一眾巫女。
但——
消耗太大了!
他的靈力在自己張開守護屏障后,正源源不斷的流失。而且姬樂此刻騎虎難下,如果他放棄支撐屏障,城外那些兇鳥再度來襲,只會更加兇猛!
“不過眼下的怪鳥沒剩多少,應該不用太擔心——”
驀然,城門外傳來狂吼聲,一頭巨大的紫色惡獸撞開城門,張口噴出紫色氣浪擊穿姬樂布置的屏障,暴露一個口子。
虺鸞在空中怪叫,看到機會立刻順著同伴制造的破綻,攜怪鳥再度殺入城內。
姬樂面色一沉,抬起手:“都給我出來!”從他腳下,一團團熒光內浮現手持長矛的士兵,效仿方才戰斗的士兵們和怪獸們糾纏。
“居然是兩頭神獸?”余媖看到那紫色大虎后,心知不妙。
紫鳴虎,乃山林之中孕養的神獸,因形似故土的山君大蟲,因此而得名。此虎利爪鋒銳,可裂金石。雖然是下位神獸,可神力無雙,難以力敵。
她從旁邊巫女手中接過另一支巫杖,準備上前幫忙。但看到姬樂召喚的士兵后,不由停下腳步:“這些士兵有點面善。”
那些士兵的服飾裝扮跟張樂等守城士兵的裝扮類似,還能看到不少熟人。
“大父?”突然,有個士兵看到出現在兇鳥身邊的傀儡仆從,忍不住驚呼出聲。那仆從替代他以利矛逼退怪鳥,讓他順利脫離戰圈。只是看到自家祖父的音容,讓這個士兵內心有些激動。
而類似的情景還在其他地方發生,看到姬樂召喚的熟悉面孔,很多士兵差點忘記自己的任務,目不轉睛盯著這些憑空出現的存在。
也就是這一刻,所有士兵都看到傀儡仆從以及召喚他們的姬樂。
“這男子到底是什么來歷?”
不少人心中犯嘀咕,畢竟他們的親人早已經死亡,魂歸后土,怎么可能再度出現?
“難不成幽都王他老人家也跟著來異世了?”
“這人為何能召喚我等先人的亡魂?”
余媖驚疑不定,難以分辨這男子的來歷,只得命人暫時退下,構成另一道防線保護國民,靜觀姬樂的行動。
那些故去的亡者歸來,在姬樂指揮下進退有序,將怪鳥、兇獸重新包圍住。
站在中央,姬樂思忖:我為國靈,召喚亡靈英魂為我作戰,本是常理。只是……姬樂皺著眉頭,暗道:“就是消耗有些大。”
召喚上百個傀儡仆從,姬樂便感覺消耗不遜色支撐屏障所耗氣力。
眼看對方穿破屏障,姬樂索性收起烏木杖,專心召喚傀儡仆從進行戰斗。不得不說,這些亡靈雖然沒有自己的思考意識,但生前驅逐惡獸的戰斗本能猶在。加上一個個悍不畏死,倒是比方才那些士兵們更加強勢。
不多時,兇鳥便一一被士兵解決,只有虺鸞和紫鳴虎這兩只惡獸在旁窺伺。
“小心!”遠處,余媖呼喊聲急切,而姬樂也明顯感覺到,身后襲來的勁風。
一尊羊頭虎爪的黑色怪獸憑空出現在姬樂背后,利爪狠狠一揮。
嘭——
姬樂單薄的身體被利爪撕開,整個人如同斷線的紙鳶飛出十幾米。
大意了!
劇烈的疼痛從背后涌向大腦,青年咳嗽幾聲,氣血上涌,下意識吐出一口黑血。
“沒想到,對方居然還有第三頭神獸!”
轟隆——
不遠處,某間房屋自動坍塌,里面躲避的國民也在幾聲慘叫后再無生息。
“怎么會這樣?”余媖看向那邊,怪獸兇鳥都被姬樂牽絆,那片房屋附近根本沒有被戰斗波及,更不見半個敵人,怎么會突然倒塌?
姬樂同樣看著那個方向,神情復雜,他擦拭嘴角的血跡:“原來如此,我受傷也會對夏國造成影響。”
自從姬樂降臨異世以來,他小心翼翼保護自己,從來沒有主動受傷,也就沒有發現另一個可能。
誠然,國民的死傷,國土的缺失會造成姬樂的傷勢。但同樣的,姬樂作為國家的化身,以超凡力量將他擊傷,也會在某種冥冥命運之力的操控下,會對夏國造成打擊。
姬樂跌了一個跟頭,吐了一口血,立刻讓命運有所變化,不遠處的房屋轟然倒塌,數條人命就此送葬。
人在,國在,而國靈存也意味著國民常在。姬樂和夏國子民,是相互依存的共生關系。
“所以,我不能出事,更不能死在這里!”硬吞下嘴里咸腥的血水,姬樂勉強爬起來。
或許他吞下這口血,那幾個國民就還有一線生機。
“而且,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面對這三只神獸怪鳥。”姬樂明白,讓余媖等人過來幫忙,面對神獸級別的兇獸,也只不過是枉送性命。
于是,他默默牽引著神獸,向僻靜地方挪移。
虺鸞盤在半空,應付傀儡仆從的同時,尋找姬樂的破綻。羊頭虎爪的怪物呼嘯著撲殺過來,紫鳴虎也從另一個方向跳出士兵的包圍,攔截姬樂的退路。
“閣下,接劍。”余媖見姬樂打算獨自引走神獸,慌忙從旁拿來青騮劍拋向姬樂。此劍亦是夏國名兵,乃夏君佩戴之器。
姬樂縱身一跳,在紫鳴虎沖過來的同時,接過青騮劍對下一架,正巧抵住羊頭怪獸的爪子,并借反沖之勢跳出兩只怪獸的包圍。
此時,空中的虺鸞迅疾俯沖。
“退魔!”將青騮劍插在地上,金色伏魔光環瞬間撐開,又把天空中的虺鸞撞飛。
“祈靈伏魔金光符咒?”余媖看到姬樂運用的咒法,表情越發古怪。這符咒記得是夏國早些年的某位前輩所創,不是已經失傳了嗎?
“有效!”看到自己的咒術有效,姬樂重新振奮起來。作為國靈,天然掌控國民們的信息,憑借拿來主義使用每一個國民的技能。對余媖等人失傳的技能,于姬樂而言不過信手捏來。
只是——
姬樂身子一晃,身上憑空又多出幾道傷痕,劇痛之下差點跌倒,更別提對付這三頭神獸。
“我去!夏君那邊這時候又添亂!”
顯然,這些傷口來自遠方戰場。遠在外面征戰的夏國軍隊又有損傷,間接影響到姬樂,使他頭昏眼花,精神恍惚。
這等空隙不容錯過!羊頭怪、紫鳴虎和虺鸞看到姬樂突然停下來,果斷再度展開圍攻。眼看又要被虺鸞抓傷,姬樂趕忙咬住舌尖,振作起來。
“我不能死!我絕對不能死在這里!如果我出事,會影響整個夏國!”
姬樂重新打起精神,眉心驀然閃過一道金色火焰紋章。
“而且我還這么年輕……”想起自己今年才二十三歲,就碰到穿越異世,又離奇跟一個國家綁定,姬樂心中涌現不甘和懊惱等等情緒。
憑什么別人穿越都是各種金手指,各種貴族身份,到我這里就制約多多,我也想要金手指啊!
“給我滾開!”又一次被紫鳴虎撲到,脖頸上也因為遠方戰場重新崩裂血痕。姬樂面帶戾氣,從胸腔發出一聲吶喊,使勁揮動青騮劍,將身上的兇虎推開。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我怎么能死在這里!”
在這股戾氣的刺激下,姬樂靈魂深處迸發金色焰光,悠久古老的力量徐徐徐蘇醒。
“你的愿望,我聽到了。”耳畔傳來低沉的男聲。姬樂身上燃燒熊熊烈火,金色光環又一次將靠近的兇獸撞開。
……
“你們繼續施展巫咒將虺鸞牽制住,我去幫他!”余媖看姬樂重新陷入困局,果斷上前。
但她還沒趕到姬樂身邊,就看到姬樂身上燃燒的火焰逐漸在身前凝聚。朦朧間,可從火焰里見到一個人影。
當紫鳴虎殺來時,那人影揮拳擊退紫鳴虎,并對姬樂說:“借劍一用!”
沒等姬樂開口,那人影搶過青騮劍對天空狠狠一劈。
明亮的罡氣裂開蒼穹,陰霾的云層化為烏有。在凄厲的哀鳴中,虺鸞被這一劍重創,落下一串黑色的血水。
火光散開,年輕的男子扛劍站在姬樂面前,他意氣風發說:“有我在,定保你性命無憂!”
“你——”看著擋在自己前方的身影,姬樂心中升起一種明悟:“華夏英魂?”
和那些傀儡仆從類似,這男子也是由自己召喚,但其來源并非夏國亡靈,而是華夏歷史中的英杰。
姬樂伸出手,掌心燃燒一團赤金色的火焰。這是薪火,記載華夏一脈傳承的歷史。而夏國文明本就和華夏一脈,是東漢先民流落異世所立。兩相融合,配合姬樂國靈的身份,自靈魂升華而出的火焰,類似神明的神火。
“有這團火焰,我不單單可以借用夏國的亡靈,更可以從薪火記錄中尋找華夏人杰嗎?”
姬樂若有所思看向自己面前的男子,這男子穿著一身寬大的深衣。但在戰斗時未免有些寬松笨拙,索性脫下外面的曲裾深衣,試探性揮動幾下青騮劍。
“你跟那些人一起躲起來,這邊交給我吧。”
說完,青年縱身一跳,手中寶劍長吟,從劍身飛出一條青龍撲向紫鳴虎。
姬樂眼皮猛跳:“我怎么不知道,我華夏歷史上居然還有這等武藝?從寶劍上激射飛龍?這已經是神話側了吧?”
他神情木然,看著青年逞威逼退紫鳴虎:這廝確定是歷史上的列傳人物吧?不是什么玄幻小說蹦出來的?難道在那個時代,華夏還真有什么飛天遁地的能人異士?
姬樂心中犯嘀咕,可手下動作并沒有停止。他沒有聽從青年的話退避,而是指揮自己的傀儡仆從牽制羊頭怪,將三只神獸分開。讓青年對抗紫鳴虎,士兵困住羊頭怪,而自己則面對天空中的虺鸞。
“閣下!”余媖終于趕到姬樂身邊,這位貌美婀娜的大巫女施展巫術,為姬樂進行療傷。只是姬樂作為國靈,為他一人療傷就相當于為整個國家療傷。姬樂身上的傷口并不見好轉。
“別費力了,還是想想這廝怎么對付。”姬樂一副自來熟的模樣,問余媖:“這怪鳥在天空中飛,威脅最大,你有什么辦法?”
“這……”余媖看向另一邊被士兵們困住的羊頭怪,再看看被青年壓著打的紫鳴虎,遲疑說:“飛行類的神鳥兇獸威脅最大。在洛城里,唯有國君才能有所策略。”
“夏君楊柯?”
姬樂沉思:國主也是國家的一部分,也就是我身體的一部分,那么——”他將手按在地面,輕聲道:“回來!”
南方,正在督戰的夏君楊柯忽然從戰車上消失。旁邊馭手臉色一變,剛要發出驚呼,卻被不遠處的劉勝攔住:“別慌,一切都在國君的意料中。你繼續駕馭戰車。”說著,他跳到戰車上,繼續主持戰局。
……
“果然還是需要本君出面啊!”楊柯被白光籠罩,傳送回九宮城時,忍不住露出笑容。然而,當他看到自己所處的地界后,笑容慢慢退散。
“奇怪,怎么不是靈宮?我留下的傳送陣,不是應該直接將我傳送到靈宮?”他還有一套武器裝備留在靈宮準備替換呢!
但看到空中的怪鳥和九宮城的狼藉,楊柯馬上反應過來。
他上前揮動拳頭,赤色火焰卷起旋風,將余媖和姬樂上空的虺鸞嚇退。楊柯身上同樣涌現火焰,金燦燦的焰光籠罩下,襯著他更如同一尊下凡的神人。
“國君歸來了!”遠處士兵們看到楊柯的英姿,頓時一片歡呼。
看著遠處身上掛傷的士兵,楊柯面色一沉:“雖然早就猜到這些邪神會來洛城搗亂,沒想到居然是三頭神獸。”又是一腳踢向不遠處的長矛:“給我下來!”那長矛在他的腳力推動下迅疾射向天空。
虺鸞躲閃不及,被擊穿左翅,搖搖晃晃墜落。
轟——
虺鸞的蛇身墜入九宮城,震得大地不住顫動。
接下來,只需將虺鸞慢慢打死就行了!楊柯摩拳擦掌,盯著這頭蛇鳥惡獸:雖然來不及去拿靈宮中的裝備,但憑借我的肉身之力足以將這頭蛇鳥惡獸碾成肉泥。
忽然,楊柯感覺到身邊有一股同源的氣息,他扭頭看向姬樂。
姬樂和余媖站在一起,默默看著楊柯歸來后一拳一腳將虺鸞擊落。他摸著下巴,上下打量楊柯:“這就是半神之力?的確厲害!”
楊柯作為國君,武力冠絕全國。據說他三歲便可生裂山石,五歲能扛鼎繞城,七歲可與國中武士角力而不落下風。他與其說是人,更類似在人間行走的神祇。夏國有民謠贊:“流火日,赤龍來,二十四月誕圣王。”
而楊柯也感覺到姬樂的特異。他作為國君,乃夏國之首。僅僅一個對視,馬上明白姬樂的身份。
國靈?
這怎么可能?
楊柯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夏國怎么可能在我掌控之外,誕生一尊真正的國靈?
“我說,有疑問回頭解決,麻煩先擊退這些兇獸。”姬樂提醒楊柯:“找你回來,有時間限制的。”
原來如此,楊柯恍然大悟:“難怪不通過我的傳送陣就能回來。如果是你,就好說了。”
國靈是國家的化身,在國家危難之際,將自己從戰場挪移回來幫忙,并非不可能。
沉思時,不遠處墜入地面的虺鸞揚起蛇頭,口中凝聚毒液……
“給我趴下!”楊柯臉色一變,神情更加兇戾。上去就是一腳,將虺鸞的頭摁在地上,砸出一個深坑。
余媖忍不住喊道:“殿下小心點,咱們九宮城的維修費可不便宜!”
誅惡可以,但九宮城的街道維修那么麻煩,你可不要胡亂啊!
楊柯本來打算上去揪住蛇尾,將虺鸞活生生砸死。但被余媖這一攔,只好放棄暴力想法,他訕訕一笑,對余媖說:“我的武器在靈宮,暫時拿不過來。對了,青騮劍呢,我用劍——哦,看到了。”
又踹了一腳虺鸞,楊柯目光落在和紫鳴虎交戰的青年身上。
“這廝是誰?”
青騮劍在青年手中顯現神異,條條飛龍催云弄霧,驅風御雷,活生生將紫鳴虎打成一團黑炭。
“有些失手了,要是留下這身虎皮,說不得回頭還能當做戰利品。”站在紫鳴虎的尸體畔,青年露出惋惜之色。一套純紫色的虎皮啊,在他那個時代,都是可以當做御用品的。
“把劍還我!”楊柯顧忌姬樂這個國靈,卻不在意這陌生男子,跳過去一把奪回自己的青騮劍,以神劍之利將虺鸞擊斃。
而看著青年和楊柯的行動,姬樂也不肯落后。他從余媖手中接過巫杖,繼續用夏國傳承的巫術,在遠處羊頭怪身邊編織一重重伏魔金環,然后慢慢縮小范圍。
重重金環蘊含神圣厚重的伏魔之力,隨著范圍不斷收縮,羊頭怪的肢體被一點點碾碎,血水逐漸漫出,可在金環的壓縮下,仍不斷向內收斂,直至擠壓成巴掌大小的金球。
“哇——”楊柯吹起口哨,看著那凝聚羊頭怪畢生精華的小球滴溜溜滾落到姬樂腳下:我們家這位國靈可夠狠的。
羊頭怪曾擊傷姬樂,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格,自然不會留羊頭怪一個全尸。非但要弄死,更要活生生將它的骨骼一點點碾碎,讓其在死前飽受苦楚。
“余媖,這玩意送你了。”姬樂有點嫌棄,索性將這玩意送給余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