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晚上因為狠狠地懲罰了一遍夏荷而讓李澤早上起床的時候有些腰酸背痛的感覺,但他仍然努力地爬了起來。每日的早課是必須要堅持完成的。一個好的習慣養成或者需要很長的時間,但破壞掉,也許只要短短的幾天懈怠就夠了。
繞著宅子跑上十來圈,這是只要他在家,就雷打不動的習慣。家里的仆從自然也是了解這一點的,所以宅子里這一條專門修建的,將燒過的炭渣捶得細細的鋪上,然后再夯實的地面,哪怕是在這個季節,上面的積雪也被打掃的干干凈凈。
當然,完成這一些的人,自然比李澤起得更早,因為昨天晚上還在下著雪呢。在這條跑道上跑步的自然不僅僅只有李澤,李泌帶著親衛侍從們起得更早。與李澤輕裝上陣不同,這些人跑步的時候,可是全副武裝,零零碎碎的加在一起,怕不是有幾十斤重。
跑得大汗淋漓,然后在小校場之上打了一遍拳腳,再走到大屋子里,利用那里面的器械開始鍛煉肌肉,這種被李澤稱之為聯合煅體器械的家伙,在這間屋子里擺放著四具,不僅供李澤使用,也供他的親衛隊使用。
這玩意兒基本上都是用鋼鐵來打制的,各種小機關全靠手功打磨,幾十個工匠,一年也做不了幾臺,在這個時代,屬于純粹的奢侈品,李澤麾下的那些將領們雖然眼紅得要命,但也只有石壯,屠立春這樣資格的人才弄走了一臺,其他的更多的人還只能排隊等著呢。
李澤不管怎么忙,都不曾放松對自己身體的煅煉,一來是因為這時代醫術實在是有所欠缺,有個棒棒的身體自然比什么都強,二來在冷兵器時代,一個強壯的時代,敏銳的反應,有時候真是能救命的。李澤并不能保證他永遠不會處在戰斗的第一線,永遠不會處于一個危險的境地。
話說真要在未來的某個時間段碰上一段類似荊柯的故事,李澤也希望哪怕自己不能手刃刺客,至少也要招架到親衛侍從們來解救自己的時候。
事實上隨著年齡的增長,李澤的真實水平并沒有他想象得那么差,充足的營養,勤勉的練習,高水平的陪練,他的武藝也差不多能到一流的水準。只不過處在他這個位置之上,根本沒有上手檢驗自己水平的機會而已,便是找到陪練,又有誰敢下死手的和他練上一場呢!
對自己水平的不了解,倒是讓李澤更加的不敢放松對自己的錘練了,他看過石壯的勇冠三軍,也看過他的那個已經死了的哥哥一槊便能斷一棵海碗粗細的棗樹的遺跡,見過陳長平那神準無比的箭術,便下意識地以為自己不行。
可事實上,他所比較的這些人,無一不是當世最拔尖的那些人,而這樣的人,并不多。
汗水淋漓地回到夏荷的小院的時候,夏荷早就備好了洗澡水,早點也都上了小桌,兩人多年相處,彼此的習慣都熟悉無比,什么時候要做什么事情,都不用再吩咐就能安排得妥妥貼貼。
吃完早飯,夏荷榮光煥發地出門去公房理事。看著夏荷的背影,李澤不由感嘆起來,哪事兒,看起來是女人吃虧,可實際上從生理角度上來講,吃虧的還真是男人。瞧夏荷那滋潤的模樣,再想想自己今天格外覺得有些疲勞的身子,李澤便連連搖頭。
夏荷在武邑有自己專門辦公的場所,李澤現在卻是將他的橫海節度使府就設在李宅的前院。
今天上午,他要聽取的關于滄州,棣州兩地的度田事宜。
滄州長史吳進,棣州長史盧冠,都是在新年過后,急急趕回武邑來的。這兩地的度田,清戶的事情進行得并不太順利,這也在李澤的預料之中。棣州根本沒有打,在德棣邊境,石壯一仗便打得平盧候希逸與棣州刺史楊衛失魂落魄,候希逸狼狽退回了平盧,楊衛干脆就直接投降了李澤,而滄州,真正的硬仗也就只有最后的滄縣一戰,其它地方,都是懾于李澤的兵威而直接投降的。
這樣下來的結果就是,在州一級的層面,李澤已經順利地完成了改組,但下到縣鄉村,可還是原來的那一些人在掌握著地方。偏生這些人還都是歸順了李澤的,硬來,顯然是不能保持地方穩定的,剛剛就任橫海節度使的李澤,自然不希望自己的治下馬上就生出一些亂子來。
哪怕他并不怕亂子。
聽完了兩位長史的匯報,李澤沉吟著問道:“那候震與楊衛兩人的態度呢?”
“候刺史還是希望一步一步地來,不能過度刺激那些鄉紳,豪強,最好還是等節帥您從長安返回之后再大動干戈,畢竟那個時候,肯定是要合鎮的,一旦合鎮,節帥威勢大增,那些人也就明白胳膊扭不過大腿了,能少生許多事端。畢竟我們不以將所有的鄉紳,豪強都滅了,能聚集在身邊的,還是要聚集。候刺史說,這些家族如果能死心塌地為公子所用的話,那也是一股很不錯的力量。”
“楊刺史的態度有些曖昧,當然,他自己本身便是棣州最大的地主。”盧冠笑道:“不過他聽說了尤將軍與楊別駕兩人分家的消息之后,倒也是主動地分家了。但對于其它的事情,卻是既不支持也不反對,擺明了要在一邊看熱鬧的。”
“候震所慮也有道理。”李澤想了想道:“這件事,便緩緩圖之,這一段時間,你們不妨將力氣多用在義興社的發展之上。先挖墻角,將墻角挖松動了,再推倒墻壁便容易多了。”
“節帥,說起義興社的發展,在海興出了一件事,我們的幾位義興社員先期進入,主要是在鹽丁之中做一些說服工作,但他們都遭了悶棍,二人殉職,一人重傷。”盧進稟告道:“這件事情,如今還沒有頭緒。但很顯然,這是一件針對義興社員們的報復行動,看起來在海興,有些人已經看出了端倪。”
李澤眉毛一豎:“還有這樣的事情?當真是豈有此理,此事,絕不容輕忽,這樣的事情要是出了第一樁,不能雷厲風行的立即處置的話,以后就會出現第二樁,第三樁。動員所有力量,查出真兇,繩之以法,殺一儆佰。”
“就怕牽連大了!”
“這是人命官司,可不是度田清戶。”李澤冷笑:“正大光明地破案,抓人,只要做成鐵案,那就不要怕流血掉人頭。”
“屬下明白了。”盧進點頭道:“既然海興出了這樣的事情,倒不妨以這事為引子,先將海興的蓋子掀開看看到底是一個什么成色。”
“海興鹽丁眾多,較之其它地方更不好管理,這件事情,你與候震,陳長安要好生計議,要么不動手,一旦動手,便要以霹靂手段迅雷不及掩耳的處理。”
“是,節帥。”吳進點頭道。
“棣州與滄州又不太一樣。棣州靠近平盧,上一次候希逸吃了一個大虧,不見得就咽得下這一口氣,棣州還是要在兵備之上加重一些,我不在的時候,就更需要注意。李浩的軍隊整編如何了?”
“軍隊之中歸屬別駕,屬下了解得并不多,但就平常了解到的以及李別駕申請的糧餉來看,整編工作還時進行得相當順利的。主要是楊衛在這一方面還算支持,現在棣州原先的甲士都已重新打亂重組,優勝劣汰,又從府兵之中拔選了一批,年前,已經組織成了一支兩千人的甲士,基本駐扎在州城。李別駕練兵練得很勤。”
李澤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李浩那小子,做事還是很有章法的。不過他還很年輕,第一次獨擋一面,你還是要多多地關注一下他,別讓有些別有用心的人趁虛而入。”
盧冠一楞,接著便用力地點了點頭。
“軍政分開,并不是說就要你們彼此就對對方的事情漠不關心。”李澤微笑著道:“他們有什么事情,你們可以上奏,而你們有什么事情,他們自然也會說給我聽。彼此密切配合的基礎之上,又要相互制約,不能一家獨大,這才是長久之道,明白嗎?”
盧進,吳冠二人都是心中一凜,道理他們二人自然都是懂得,但他們沒有想到李澤竟然將事情擺在了臺面上來說。
再說了,在滄州,棣州,還有義興社一脈的內部管理,事實上,義興社的內部管理更要嚴厲得多。
說完了公事,李澤又看著吳進到:“聽說你這一次準備把父母也帶到滄州去?”
“是,節帥,父母年紀漸大,都不良于行,帶在身邊,能讓吳進多盡一盡孝道。”
“這是正理。盧冠,你的家人也沒了快兩年了吧,該考慮一下自己的事情了。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不能一直忙于公事而疏忽了自己。”李澤道。
“多謝節帥關心。”盧冠拱手道。“等忙過了這一陣子再說吧。棣州現在并不安穩,屬下實在是沒有心思在現在考慮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