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要先說一下,大家想必也都知道了恩施的學生被傷害事件了。我也是在教育局工作的,負責的便是綜治安全這一塊,恩施出了這事,整個湖北都緊張起來了,所以一下子就忙得找不著北了。畢竟學生的安全這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我要先保證工作不出任何的疏漏,能不能按時更新,不能保證了。抱歉!)
福王李忻坐在衛州城頭,怔怔地看著遠處的曠野。太陽早已經落山了,暮色正在漸漸降臨,但在他的視野之中,不時還能看到一隊隊丟盔卸甲的神策軍士兵出現,這樣的情形已經持續一天了。
潰逃回來的士兵,表明了一件讓李忻最為恐懼的事情,陳邦召失敗了。起初的時候,他還抱著一線希望,陳邦召必竟有六萬神策軍,即便是敗了,總不至于全軍覆沒,興許只是受到小挫。
但隨著逃回來的人愈來愈多,而這些人竟然歸屬于不同的建制,李忻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而傍晚時分,一個晴天霹靂被一位軍官帶了回來。
陳邦召戰死,六萬神策軍,全軍覆沒。
從那時起,李忻就一直坐在城頭之上,宛如雕塑。
背著一柄大弓的厲海臉色沉重地走上了城頭,站在李忻的身邊,垂首道:“王爺,回來的人大致都收攏了,我也派出去了斥候隊伍警戒。目前還沒有發現魏博兵來襲的形跡。”
“回來了多少人?”李忻的聲音像是從天外飄來一般,幽遠而又空洞,帶著一股沉沉的死氣。
“近八千人。”厲海道:“近一半人,丟了武器甲胄。”
“馬上整編,打開衛城武庫,重新武裝他們,打開糧倉,讓他們吃一頓飽飯。”李忻雙眼微閉:“告訴所有的軍官,這一仗之敗,是我李忻之錯,是歸德大將軍陳邦召之錯,陳大將軍既已當場戰死,死者為大,所有責任自然就由我來擔當,他們無罪,朝廷亦不會追究,讓他們安心整頓軍隊,盡快恢復戰斗力。”
“是!”厲海點頭道。“王爺還有沒有別的吩咐?”
“三天之后,我們撤退,回去。”李忻道:“三天時間,夠了嗎?”
“屬下竭盡全力。”厲海道。
李忻揮了揮手,示意厲海離去。
片刻之后,牛輔仁亦是腳步匆匆地來到了城頭。
“王爺,派往洛陽,長安的信使已經全部出發,一共派出了三撥,分不同的時間,不同的路線出發。同時,我亦向洛陽水師下發了命令。”牛輔仁躬身道:“最多三天之后,洛陽,長安便能得到警訊,從而開始全員動員,長安四大關,洛陽城,長安城還有十萬大軍,必然能保洛陽,長安無恙。”
真能無恙嗎?真能平安嗎?李忻抬頭看了牛輔仁一眼,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這一次他們帶出來的十萬神策軍,算是朝廷最后一點精華了,剩下的那一些,比起他們帶出來的更要遠遠不如。
可即便就是現在這支精挑細選出來的隊伍,也被對得落花流水。
這一仗,可算是撕下了朝廷最后一塊遮羞布,消息用不了幾天,便會傳遍天下,朝廷的威信也將隨著這一次的戰敗而跌到一個新的低點。
“輔仁,我們現在最要緊做的事情,就是將衛城的這三萬士卒平安地帶回去,他們是我們守住洛陽,長安的最后希望,要是連他們也陷在了這里,那就全完了。”李忻道。
“王爺,現在河東大軍已經到了昭義,我們不是沒有機會反敗為勝的。”牛輔仁低聲道:“這一退,就再也沒有機會,而且,也等于是將河東大軍給拋棄在昭義節鎮了。”
“顧不得了。”李忻一臉的悲愴,“如果我們被魏博兵纏在了這里,洛陽長安就空虛無比,如果這個時候,有一支軍隊突然出現在哪里,結果會如何?”
牛輔仁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么。你是認為田承嗣縱然擊敗了陳邦召,但自身必然也損失不小,更何況現在宣武軍已經攻入了博州,魏州也即將不保,如果我們立即出擊,與河東,宣武聯結一氣,全殲田承嗣并不是沒有機會是不是?”
“是的。前面縱然失敗了,但只要取得了最后的勝利,那么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牛輔仁點頭道。
“韓琦我自然是放心的,但宣武朱溫,怎么可能讓人放心,與其聯手?你就不怕他反咬你一口?”李忻道:“洛陽,長安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只要能確保洛陽不失,則長安便會有源源不絕的外來物資支援,只要長安能挺住,則天子大義仍在,朝廷大旗仍在。我們不能冒一點點的險。”
“我明白了。”朱輔仁道:“我會馬上安排大軍撤退的。”
魏州城下,魏博節度使中軍護衛黃明看著城下一波波涌來的宣武大軍,手腳一片冰涼,現在城內雖然說起來還擁有近兩萬人馬,但這兩萬人馬,卻是他臨時動員起來的青壯,其中有經驗的士卒,不過只有他的本部三千人,魏博的主力大軍,已經隨著田承嗣出擊昭義了。
一旦宣武發起攻擊,黃明不覺得自己能守得住一天,便是此刻,他也能看到城頭之上那些手里雖然拿著武器,但卻瑟瑟發抖的青壯的模樣?這個樣子,如何能戰?
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黃明在心里哀嘆一聲。
能頂多久便頂多久吧。
城頭之上響起了鼓號之聲,黃明的三千親軍,倒有超過二千人此刻成了督戰隊,只余下一千人隨在黃明的身邊,準備隨時救援出現險情的地方。
宣武的軍隊一層層涌了上來,在城下擺開了陣仗,數騎從陣中躍出,向著城墻而來。這算是大軍攻城之前的例行故事了,總是要派人來勸降一番的。
“黃護軍,我是田真,打開城門,讓我進來。”城下,來人高聲叫喊著。
黃明驚訝之極,探出頭去,仔細辯認著城下的喊叫者,的確是田真,是節帥身邊的親衛軍官。不過開城自然是不可能的,從城頭之上放下一個蘿筐,將田真從城下拉拽了起來。
“田真,你怎么會在宣武軍中?這是怎么一回事?”黃明問道。
田真沒有說話,而是拉著黃明一路到了城門樓子里,緊緊地關上了房門,這才低聲道:“我們在昭義大敗陳邦召所部,陣斬陳邦召,取得了一場大捷。”
黃明大喜:“當真?”
“可是,節帥在這一戰中,也受了重傷,人也沒了。”田真垂下了頭。
笑容凝結在了黃明的臉上,這他娘的算是什么大捷?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大帥沒了,這,這,我們,我們接下來怎么辦?”黃明語無倫次。
“大帥臨行之前,將魏博節度使之位傳給了田悅將軍,并叮囑我們全力支持田悅將軍,同時,魏博投靠宣武朱溫,從此之后,以宣武馬首是瞻!”田真道:“我此次前來,就是送了大帥臨終之前最后的手書給朱溫的,同時,也是通知你。”
田真從懷里掏出了一封書信,遞給了黃明:“這是大帥給你的。”
一柱香功夫之后,魏州城門大開,黃明,田真率領魏州駐軍向宣武朱溫投降。
朱溫在魏州沒有片刻停留,以田真為魏州留守,同時帶上了黃明以及他麾下的數千親軍,迅速地向著昭義方向而去。
在朱溫看來,現在發生的一切,簡直就是上天對他的饋贈。
真命在我啊!
朱溫感嘆不已。田承嗣的瘋狂一擊,居然能重創神策軍,更為美妙的是,做完這一切,這位經驗豐富,有著杰出戰術能力的大將,居然就此一命嗚呼了,將整個一個大好的局面完完整整的送給了自己。
沒有比這更美妙的事情了。
在得到陳邦召兵敗的第一時間里,他便立即下令兗海節度使代超,天平節度使曹煥向洛陽方向發起進攻,同時,他這些年來,在洛陽,長安等地布下的棋子亦全面啟動。而他自己,自然是要日夜兼程,趕往昭義,將那里最后的朝廷的一支勉強可以算是強軍的神策軍徹底殲滅。
在他向衛州方同疾速前進的時候,同時亦下令田悅率所部兵馬立即向刑州方向運動,與田平合兵一處,共同對付河東大軍,將韓琦,李存忠所部,牢牢地牽制在刑州等地,不能讓他們來攪了自己的好局。
數天之后,昭義戰局的陡變,使得整個天下的局勢也陡然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南和,韓琦剛剛與李存忠匯合,兩軍匯合之后,兵馬達到三萬人,而在刑州城內,薛平,張致和亦還有萬余人馬,兩邊相加的兵力,已經遠遠超出了田平、薛雄、裴知清所部,正當韓琦與薛平等人籌謀著向田平發起致命一擊的時候,陳邦召兵敗,戰死的消息傳了過來。而與這個消息一起傳過來的,還有田悅、薛沖、薛堅所部數萬人馬,正奔赴刑州。而宣武數萬精銳,卻正在向著衛州方向前進。
宣武朱溫的謀算,已經清清楚楚地擺在了他們的面前,這個人,也反了,他去衛州的目的,就是要留下朝廷在哪里最后的軍隊。
是繼續打,還是馬上撤回去,韓琦瞬間陷入到了兩難的境地。
武邑的李澤,也在第一時間接到了昭義的戰報,情勢變化之劇,讓他也是目瞪口呆。
莫非這個朱溫,真是上天選定了由他來覆滅唐王朝的嗎?李澤在心里大叫起來。若不是如此,田承嗣怎么就這樣死了?要是田承嗣不死,昭義之局,不會這么快就變成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