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色的戰甲,火紅色的披風,火紅色的戰馬,使得一路行來的柳如煙便如同一團跳動的火焰。
本來因為緩緩行來的軍隊的嚴整的軍姿而震懾得安靜下來的民眾,目光隨著這一團跳動的火穩的移動而移動著,眼中神彩亦是越來越熱切。
這個世界是不太平的,武力受到了更多的崇敬。武邑百姓現在的幸福而富裕的生活,說到底便是李澤的赫赫武力所帶來的。
原本一個偏僻窮困的縣治,因為有了李澤的存在,這幾年來,竟然是成了天下視野的中心,隨著李澤的軍隊征戰四方不斷獲勝,滾滾財源敢從四面八方向著這里集中,使得武邑在短短的幾年時間里,便成為了這天下最富裕的地方之一。
武邑武風極盛,不管是這里的原住民,還是后來移駐到這里的百姓,都將參軍作為自己謀求富貴的最佳途徑之一,因為顯赫的軍功使得一些窮困之家一夜翻身的例子,在武邑這個地方,是寸出不窮。
所以武邑人對于武力的舉趣是相當濃厚的。
而這樣的一個主公夫人,在大出他們意料之外之余,卻也恰好更符合他們心中最深處的那一絲野望。
主公的夫人都如此威武,能在戰場之上幾進幾出,殺得敵人丟盔棄甲,潰不成軍,那主公本人,該是何等的英雄才能降服這樣的巾幗豪杰呢?
由此及彼,倒是讓他們對李澤更加的心服口服,對未來也就有了更強的期待。
不知何時,不知何處,有清脆的掌聲傳來。
然后,稀疏以掌聲越來越熱烈,漸漸地匯成了一股洪流,威武的吶喊聲響徹城天地之間。
小蟬,陳炳,褚晟等將領自覺地拉開了與柳如煙的距離,讓她一人行走在百姓們的鼓掌和吶喊之中。
柳如煙微笑著向百姓揮著手。
她沒有想到自己在武邑是這樣的受歡迎?
夏荷帶著一眾官員,緩步迎了上去。
看到夏荷,柳如煙立即翻身下馬,疾步迎了上去。
“見過夫人。”夏荷盈盈下拜。
“姐姐快別多禮了,你我姐妹,哪需要如此虛禮?”柳如煙一把拉住了夏荷,以她的力道,夏荷便是想屈膝也彎不下去了。
“見過夫人!”夏荷身后,淳于越,魯亮等人也是一一上前拜見,在武邑的大人物中,也只有下章回沒有過來了。當然,以章回的身份,也壓根兒用不著來親迎柳如煙。
“罷了罷了,大家都不用多禮了。我不過是回家而已,這么興師動眾干什么?”柳如煙笑道:“這么大陣仗,倒是有些嚇著我了。”
“夫人,淳于先生您是認識的,這位是魯亮魯縣令,剛剛接任姚敬成為武邑縣令。”夏荷含笑介紹道。
柳如煙微微點了點頭:“魯縣令,還請你勞累一下,讓這些百姓都散了吧,各位官員也好各去做各自的事情。”
“只怕很難,這些人都是奔著夫人您來的,城門外如此,城內卻也是人山人海呢!”魯敬苦笑:“不是下官不聽令,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
淳于越笑道:“夫人這一路行來的英姿,卻是在武邑傳聞甚廣,如今您回來了,他們不親眼見一見,如何甘心?夫人,這些人都是太傅最忠誠的臣民,也不好讓他們過于失望的,淳于越斗膽,便請夫人上馬沿街一行?也讓這些人看一看夫人的颯爽英姿。”
柳如煙骨子里本來就是豪爽之人,聞聽此言,倒也是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這樣辦吧!姐姐您是騎馬來的嗎?”
夏荷笑著搖頭,心里明白柳如煙的意思,道:“我是坐馬車來的。”
“姐姐想來也是會騎馬的吧?”
“騎倒是會騎,只不過騎術欠佳。”
“會騎就行。小蟬,去尋一匹性子溫勝的馬來,我與夏姐姐今日并轡而行。”柳如煙笑道。
“今日武邑百姓可是為迎夫人而來,夏荷哪里敢與夫人并肩?”夏荷連連搖頭。
不管夏荷如何推辭,柳如煙卻是不管不顧,等小蟬牽來了馬,卻是將夏荷一下子就架上了馬去,自己也是翻身上馬,在眾人的簇擁之下,向著城內緩緩而行。
正如魯亮所說,城外人頭攢頭,城內也是人山人海。武邑城歷經擴建,這條橫穿整個武邑中心的大道,兩邊已是擠滿了百姓,看到柳如煙一行人緩緩行來,都是大聲的歡呼起來。
柳如煙這是第一次公開出現在武邑百姓面前,而夏荷雖然在武邑名聲赫赫,但真正見過她的,更多的也只是那些官員,普通的百姓也不過是口口相傳而已。而今天,太傅李澤的兩位夫人齊唰唰地公開亮相,自然是讓武邑人無比激動。
一個火紅,一個素白,一個英武,一個溫宛。倒也是搭配得當,相得益彰。想來過了今日之后,武邑人便又會多出許多談姿來。
兩人并轡而行,神態親蜜,倒也是多多少少沖淡了早前在坊前流傳的二人相爭的傳聞。
柳如煙到現在為止,倒也還不知道這些事情,無意間的舉止,反倒是讓傳聞不攻自破了。
李家大院,前面是李澤的節鎮府,雖然李澤不在,但武威節鎮的一應功能,卻仍然還是在有條不紊的運轉。后院方是李氏家著所住的地方,柳如煙縱然是當家大婦,此時歸來,也不可能自正門而入。
進入到這條大街后,耳邊便清靜了下來,眼前也開闊了起來,這條街道,可不是普通的百姓能隨意地溜噠進來的。陳炳褚晟此刻也帶著三千千牛衛各自回歸城內的軍營,柳如煙夏荷身邊,只剩下了為數不多的侍衛。一行人轉到側門處,田波早就帶著人等候在哪里了。
站在隊伍最前面的,卻是柳如煙的老子和親娘。
長安事變之前,屠虎便安排他們兩人先行離開,繞行江南,雖然多走了幾千里路,但在金滿堂的照顧和安排之下,倒也是順風順水,竟是比柳如煙早了月余時間回到了武邑。直到回到了武邑,他們才聽說了柳如煙這一路之上的遭遇和辛苦,柳老爺子以前雖然不大頂事,但不管怎么說經歷了如此多事情的男人,膽子不見得變大了,但眼界的確是開闊了,此刻卻還繃得住,柳老夫人卻是疾步上前一把摟住女兒,早已是淚水漣漣了。
上上下下地端詳了老半天,只看到女兒上上下下完好無缺,又在柳如煙的連聲安慰之下,這才算是勉強平靜了下來。
“老夫人多好的一個人兒啊,怎么就這么沒了呢?”牽著女兒的手,柳老夫人一句話,便又將在場眾人的悲傷全都勾了出來。
柳如煙的眼眶也立時便紅了,王老夫人對她是真的好,對于王老夫人的死,她是滿懷歉疚的,一邊的夏荷,也是跟著王老夫人多年,此刻也是轉頭擦拭眼淚。場間竟是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
“好了好了,今日是重逢的大喜日子,就先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巧兒,我那外孫呢?幾個月不見,可是想死我了。”見此情景,柳老爺跨前一步,岔開了話題。
后面的小蟬聽了這話,趕緊從身后的馬車之上的乳娘手中接過李澹,小心翼翼地抱了過來。
柳老爺將小小人寶貝似的摟在懷里,看著長得墩實強壯的小家伙,臉上立時便笑開了花,柳老夫人卻是毫不客氣地從柳老爺手中將李澹搶了過來:“你粗手粗腳的,可別傷著了我的寶貝外孫。”
小家伙已經快要四個月了,眉目之間,像極了李澤,被柳老夫人抱在懷里,倒也并不怕生,反而咯咯地笑了起來,揮舞著小手,想要去摸老夫人的臉龐。
氣氛終究是活躍了起來。
“夫人,您住的院子已經都打掃干凈,收拾妥當了,您一路行來終是辛苦,便先去休息懷下,晚間,還有一場為您接風的盛宴,在武邑不少重臣們的家眷都會來出席的。”夏荷走到柳如煙身邊,低聲道:“我得去盯著他們安排,就先不打擾夫人休息了。”
牽著夏荷的手,柳如煙點頭道:“那就有勞姐姐了,今日宴后,我們姐妹再好好說說話,我還有許多話與姐姐講呢!”
聽了這話,夏荷卻是心中打鼓,但也只能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