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地,武威錢莊一般只開到州府一級,他所承擔的任務,更多的是大宗貨款的周轉、存取以及各地賦稅的收入,與武威錢莊打交道的基本上是大商人以及各地官府。而盛隆錢莊則下沉到地方,凡縣鄉一級,都有盛隆錢莊的存在。他主要是為中小商人提供銀錢的周轉,存取以及小額的貸款。
對于普通的老百姓們來說,盛隆錢莊,是他們更為熟悉的一個存在。當然,在各個地方,也還有其它一些大大小小的錢莊,但這些錢莊,只局限于當地,在規模上和實力上,完全無法與盛隆相比較。
金滿堂自海外歸來之后,連接做出了轟動性的動作,在金李聯姻之后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里,他對于盛隆的操作再一次讓北方沸騰了起來。
盛隆錢莊將面向所有人出售其高達百分之七十的股份。
戶部的評估小組評估盛隆錢莊總資產達到一千萬貫,百分之七十,便是多達七百萬貫。
這讓整個北地人陷入到了狂歡當中。
誰都知道,盛隆錢莊就是一只會下金蛋的老母雞,而背后的老板又是有著大唐首富之稱的金堂,不知有多少人做夢都想成為盛隆錢莊的股東,然后坐等分紅。不過以前的盛隆就是金家獨資,背后又有著無以倫比的靠山,不管是哪股勢力,都不會想到將手往它里面伸,但現在,機會卻是擺在面前了。
這是一個正大光明進入盛隆錢莊的機會。
不過當盛隆錢莊關于出售股份的細則出來之后,又讓不少準備大干一場的人立時便泄了氣。
凡大唐在藉人,都有資格購買,但每一個自然然最低不得低于一百股,最高,卻也不能超過一萬股。更為重要的是,三年之內,不得轉讓。
除了購買限制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限制條件,便是抽簽制。誰都可以登記但須要在登記之后,進行抽簽,抽中之后,再有資格購買。
像這樣的限制條件,多達十數條,這讓不少的有錢人泄了氣,對于他們來說,想進入盛隆錢莊,自然是想拿到夠資格說話的股份,可這些條件一出,就等于他們只能是一個坐地分紅的罷了。這于他們而言,就沒有什么用了,就算能買上一萬股,一年又能分多少紅呢?他們差這幾個錢嗎?
但對于普通的口袋里有一些閑錢的老百姓而言,就不一樣了。消息一出,每日往盛隆錢莊登記的人便絡驛不絕。
短短的半個月,在整個北地,登記的人超過百萬計,有的人一家子出全都動,只為了增加自己被抽中的概率。
“王兄,這件事情,您怎么看?”鎮州,尤府,尤勇的兄弟尤英看著對面的王思義,皺眉道。
“尤兄也沒有打聽到這件事情的相關內幕嗎?”王思義反問道。
“只知道金滿堂當時應李相之邀,參加了李相一家的家庭聚會,第二天,金滿堂便在盛隆錢莊的內部會議之上作出了這個決定。”尤英道。
王思義點頭道:“這就是了,這不是金滿堂本來的意思,而是李相的意思了。”
“怎么說?”
“李相這是不滿像金滿堂這樣的超大型的商人的存在,所以要進行扼制了。”王思義嘆道:“這就像七年以前,李相對大地主,大豪紳的打擊一模一樣,只不過這一次的手段就溫和多了,當年是秋風掃落葉,現在采取的卻是類似推恩令的手段了。反正李相是既不能容忍大地主的存在,也不能容忍超級大商人的存在的。這是一種肢解的手段。”
“王大將軍怎么說?”
“尤大將軍呢?”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看著對方,話一出口,倒是都忍不住苦笑起來。
“跟進!”尤英道:“大哥來信說了,跟進。”
“我兄長亦是這么講。”王思義道:“在政治之上我們必須要跟進。說起來我們與李相早就牢牢地綁在了一起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既然李相動了這個心思,金滿堂又率先做出了榜樣,我們就必須跟進了。”
“在經濟上也是這樣!”尤英道:“金滿堂的盛隆在北地哪里能值一千萬貫,我看五百萬貫便到頂了,但夏荷給他一評估,便翻了一番。你知道金滿堂拿到這些錢之后,準備干什么了嗎?”
“你有了消息?”王思義精神一振。
“他準備將其中的絕大部分,投入到平盧去。”尤英道:“我花了不少錢,才從他的一個大掌柜哪里買來了消息。”
“這可就與我們的戰略相沖突了。”王思義一驚:“這么大一筆錢投入到平盧,肯定是要與我們爭奪那些大型的基礎工程了。本來你大哥駐扎在平盧,對我們來說有著先天的優勢,但金滿堂此人背后站著的卻是李相啊!”
“所以我們需要更多的銀錢。”尤英咬咬牙道:“可以預見的是,當金家加入之后,平盧的這些標的的承包價格,將會被大幅度的壓低,利潤可就要薄了。我們有我大哥壓陣,金家也有李相支撐,大家在官面兒上誰都別想占到便宜,便只能拼價格,拼質量了。好在我們從事這個行業多年了,金家卻相對薄弱,還是有著不小優勢的。”
“你是說,我們也要學著金滿堂,出售我們的股份嗎?”
“必須要這樣做了。這就是李相的意思。”尤英看著王思義道:“而且不如此,我們能在短時間內籌到大筆的銀錢嗎?要知道我們在河套,已經砸進去大筆的銀錢了,而河套那邊想要回本,還需要時間。”
“李相真是好手段吶,朝廷缺錢了,沒有錢往這些地方投資了,便坑著我們去,還一舉兩得,將我們這些人的股份盡量攤薄了,以后,我們還能真正的掌握咱們的商社嗎?”王思義哀嚎道。
“金家設計的這些規則還是很有用的,雖然股份被攤薄了,但控制權仍然還是在我們手中的。”尤英道:“就這樣辦吧,接下來,我們就請戶部來評估我們商社的資產,然后向外發售股份,籌集銀錢。”
“又要給戶部一大筆錢了。夏夫人的刀子,一向下得是極狠的。”王思義哭喪著臉道。
夏荷的刀子,自然是極狠的。
“公子,王尤兩家跟進了,光是他們這兩家,戶部就收了二十萬貫的評估費。”夏荷笑顏如花地向李澤報著喜:“接下來還有數十家商社也提交了申請,雖然不能像他們這兩家,但算下來,一共也能收個一兩百萬貫,今年手里可是寬裕了。”
“這都是些小錢,他們拿到的可是大頭。”李澤笑道:“不過平盧,河套兩地的資金窘境,倒是馬上可以得到緩解了,他們拿到了錢,自然是要投出去生利的。有了錢,這兩地便能活泛起來了。”
“王明義想在讓供銷合作社也跟進,出售一部分股份。”夏荷道:“不過供銷合作社遍布全國,體量太大,這件事情,公子您怎么看?”
“王明義跟你說過了嗎?就我看來,沒有問題。”李澤點了點頭:“不過對供銷合作社要加強監管,這些年來的貪腐案,大多發生在他供銷合作社里。多少人因此掉了腦袋了?”
“近三年,一共有三百七十一人,因為貪腐而被砍頭,下獄。”夏荷道。“不過隨著糧食,絲綢,鹽業,茶業等大宗物品的放開,供銷合作社的日子,可比以前難過多了,所以王明義這才急著想要籌集更多的銀錢,好盤活供銷合作社整個的生意。”
“供銷合作社在我們發展的初期,是起了巨大的作用的,但他掌握的資源太多,所以內部出現的問題也是數不勝數,接下來,我認為供銷合作社要進行大范圍的改革了,否則這樣下去,隨著越來越多的生意被開放,他們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的。”李澤道。
“具體要怎么改?”
“先以州為單位,讓他們各自單獨核算吧!如今的供銷合作社的點遍布全國,還是為老百姓提供了不少便利的。以州為單位,財務單獨核算,不再炒大鍋飯了,然后以州為單位,出售一部分股份。”
“我明白了。”夏荷道:“只不過如此一來,有些州治的供銷合作社,只怕難以支撐。”
“只有途窮,才會思變!”李澤道。“不能讓他們躺著賺錢了。效率太低,賺得太少。”
夏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公子,這樣發展下去,三年之后,你在書中所寫的股票交易所,我看便可以正式上馬了。有三年的時間籌備這件事,我想時間上是足夠了。”
“關鍵是政策的制定一定要詳盡,要盡可能地堵上有可能的漏洞。讓其成為我們經濟的一個強勁的動力源所在。你讓金不換負責這件事,不覺得他太年輕了一些嗎?”
“金不換家學淵源啊,對錢和數字天生敏感,而且對您的這本小冊子,理解得比我還要深,沒有比他更好的人選了。”夏荷道。“而且三年之后,他也二十一歲了,也足夠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