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更新之前的話:更新之前,其實有些迷茫,有些猶豫。這幾天鬧得轟轟烈烈的,詫異,氣憤等等情緒不一而足。作為一個專心寫作,很少關注其它的寫手,一時之間,當真是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在猶豫了許久之后,還是決定更新。這些年來,槍手一直每日兩更,從馬踏天下開始,已經整整3765天了,槍手的讀者也都習慣了每天的早八點,看到槍手的更新。不為別的,只是為書友們在早八點打開書頁的時候,仍然能看到槍手的努力!至于其它,且再說吧!
這一場酒,一直喝到了第二天黎明。
然后劉信達親自將劉三通送出了東門之外。
劉三通深深地一揖到地,背上覺重的包裹里,幾碼裝著上百兩銀子,這是劉信達對他的饋贈。直起身子摟時候,劉三通已經淚流滿面。
劉信達也是感慨萬千,揮揮手道:“去吧去吧,能當一個農夫也是好的。”
“將軍保重。”劉三通哽咽著說了一句,轉身大步離去。
他知道,這一別,便將是永遠了。
他有些舍不得的,只不過是與劉信達長達十數年的袍澤之情,上下之誼,說起來都是私人間的感情,真要論到公事,劉三通倒不覺得自己欠對方什么。平盧之戰時,他已經做到了最好了。
翻身上了馬兒,兩腿用力一夾,戰馬唏律律一聲輕嘶,邁著小碎步,向著遠方徑直而去。
整個鄂州城周邊,渺無人煙,空曠的無人區內,偶有野狗野免狐獾被馬兒的蹄聲驚動而遠遠的竄開,卻也并不怎么逃遠,逃出一段距離之后,便停駐下腳步,回過頭來,滴溜溜的小眼珠子好奇地瞧著騎士,只不過背脊弓起,倒是隨時做好了再度逃竄的準備。
大片原本是農田的所在,現在卻被荒草覆蓋著。這讓已經當了農夫的劉三動暗自嘆息。鄂岳地處中部,說起來這里的農作物本來應當比山東那邊長得更好一些才對,可現在,自己家里的麥苗已經長過膝蓋了,這里,除了雜草,卻什么也看不到。
戰爭,毀掉的不僅僅是人的生命,也還有人的希望。
這一戰過后,不論誰勝誰負,這片區域內,今年是肯定沒有什么收成了。
前方出現了幾匹馬兒,正悠閑地啃著草,聽到馬蹄聲,這些馬兒都抬起了頭,看向蹄聲傳來的方向,而與此同時,幾名全副武裝的騎士,也從草從之中站了起來。
劉三通徑直策馬向著他們走去。
“劉兄,回來了?”為首一人看著策馬走近的劉三通,笑道。
“回來了!”劉三通點了點頭,翻身下馬道:“鄭校尉,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無功而返。劉將軍抵抗之意甚是決絕,不是我言語所能打動的。”
鄭士富哈哈一笑,揮了揮手,不以為意:“本來也沒有作太大的指望。這不是你找上我們,說要去盡人事,聽天命嗎?得,先在啥也別說了,準備打吧。劉兄弟,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沒什么打算,回膠州家里,種地去,等我一路到家的時候,麥子也要抽穗子了,正是一年里最關鍵的時刻。農官說今年的雨水恐怕是有些不足的,得保證灌溉。”劉三通道。“家里就一個婆娘外帶幾個沒成年的娃娃,可不敢回去晚了。”
“不是有義興社能幫忙的嗎?”鄭士富牽著馬,與劉三通并肩走著。
“有是有,可是山東那邊您也知道,男人少,婦孺老弱多,家家戶戶都需要義興社幫著呢!像我這樣家里有壯勞力的人,能不麻煩人,便不麻煩人吧!”劉三通道。
壯丁不足,老弱偏多,是整個山東行省現在最大的問題。雖然義興社進入之后,大力開始組織各地成立互助組,但終究還是粥少僧多。
在春耕的時候,便出現了不少的矛盾,春耕時間不等人,誰先誰后,光協調問題,就能讓官府的一個腦袋兩個大。
也就是章循就任同東行省總督之后,仗著自己來頭大,面子足,讓駐扎在山東行省的左驍衛支援了大量的士兵幫助地方疏通修建水利灌溉系統,才總算是在春耕之季,解決了一部分問題,但隨著戰事展開,左驍衛開拔之后,壯丁不足的問題,就愈發的嚴重起來了。
“都是朱友貞那個混帳作得孽哦!”鄭士富有些氣憤地道。當年平盧之戰時,因為種種原因,阻礙了唐軍迅速拿下整個平盧,得以讓朱友貞在平貞大肆擄掠,大量的壯丁就是那個時候被弄走的,然后在持續不間斷的戰爭之中,這些壯丁有的死了,有的則被裹協著去了其它地方,整個山東行省,短時間內肯定是回不過來氣的。章循給中樞的信中便直言,如果沒有大量壯丁回流的話,整個山東行省恐怕要十年之功,才能回復興盛。
這就是一代人了。
“希望戰爭早點結束!”一側另一個士兵插言道:“三下五除二,干掉了偽梁就好了。這樣,所有人殾有過上好日子了。”
“當然!”鄭士富翻身上馬,道:“偽梁不過跳梁小丑耳,這一次我們數十萬大軍數面圍攻,他們蹦噠不了幾天了。等到天下太平了,我也回去做一個農夫,說起來我家里分的田地再加上我的永業田,上百畝呢!”
“鄭校尉你說笑了,你努把力,可是能當將軍的。”一個士兵道。
“隔將軍遠著呢!還差著三級呢!”鄭士富呵呵笑著,“越往上可就越難羅,沒有立下大功,很難再往上走的。怎么?你們還想當上將軍?”
大唐軍制,除了極少數的特殊的部門之外以及一些技術兵種之外,普通的軍兵,如果沒有升為將軍以上級別,到了一定的年限之后,便是要退役的。只有至少成為了五品下的游擊將軍,才算是真正地成了職業軍人。
“當然要奮斗一把。我才剛剛二十歲呢!二十五歲以前,要能升上校尉極別,我就能干到三十歲,三十歲的時候,要是能干到振武校尉,便又可以再干十年。十年時間,我當然可以努力向將軍號發起沖擊了。”士兵笑道:“我家是翼州的,沒有多少土地,家里人更多的是做工或者做點小生意。”
翼州鎮州這些地方,是現在整個北地朝廷統治的中心區域,更是外來人口的聚集之地,入藉的人越來越多,導致了可供分配的土地愈來愈少,而工商業在李澤的鼓勵之下大舉興起,與農業相比,工商業要顯得更加輕松一些,賺錢也要更多一些,導致了那里需要的人丁也愈來愈多,就像一塊海綿一樣,不斷地在吸取著其它地方的養分。不少的行省便曾上書要求限制本地人丁外流,但這條提議,卻被李澤斷然否決了。
李澤認為,人丁的短缺是短時間的,是一地發展的過程之中必然要經歷的陣痛,也是促進各地努力改善本地經濟的源動力。只有人員流動了起來,經濟才能是一盤活水,如果把人丁死死地限制在一地,短時間內對本地看來是有好處的,但從長遠來看,對整個國家卻是不利的。
李澤不同意,這項提議,便胎死腹中。
現在人員的確是流動起來了,但卻是往經濟條件更好的地方流動,像那些剛剛收復回來的領地,官員們那叫一個苦不堪言。不過也正如李澤所說的那樣,為了吸引本地人不要往外跑,一項項的惠民政策,倒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出臺。
“劉兄,鄂州城內,有不少你在平盧時候的老鄉吧?他們現在士氣如何?”鄭士富突然問道。
“沒有接觸到普通的士兵,只是與老將軍一起喝了一夜的酒。”劉三通直言道:“不過淺淺地看了一眼,也無所謂士氣高與不高,大家都有些麻木了吧?”
“鄂州城不好打呢!”鄭士富道。
“是不好打!”劉三通沉默了半晌,他知道鄭士富說這些的用意,可是從本心上來說,他是真不想多說。但剛剛眾人聊了半天,終于還是讓他有些意動。戰爭早結束一日,對于普通的老百姓而言,的確便是一種幸運和福氣了。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將領,城內的很多布置,他就算只是草草地瞥了一眼,便也知道一個大概。知道哪里是重點,哪里是弱項,哪里是陷阱。
聽完了劉三通簡略地一個講述,鄭士富滿意地點了點頭。
“多謝劉兄了,有了這些情報,我們的布置,倒是更有針對性了。這可能減少許多的傷亡,保住很多人的性命了。這一樁,我會跟上頭反映,記劉兄一功的。”
劉三通苦澀地搖了搖頭:“算了,我一個農夫,要什么功勞,鄭兄提都別提我。就當我什么也沒有說過吧!”
鄭士富楞證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明白了,劉兄有苦衷。就按照劉兄的意思辦吧!”
幾人不再討論這個問題,沿著大江一路向著東方前進。
這大片無人區中,不時便能碰上唐軍的斥候騎兵,這也是鄭士富等人一直護送劉三通離開的原因。而鄂州城中的梁軍,此時早已經放棄了外面的巡邏,將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鄂州城的防守上面去了,唯一的一個巡邏方向,也是往北,確保他們與應城、隨州、廣水、信陽一線的唯一一條通道的安全。維系這條線路,也是鄂州梁軍在最后時刻,能夠順利撤退的救命線路。
鄭士富突然勒停了馬匹,大江之上,出現了密集的帆影,一聲聲的軍號聲,密集的戰鼓聲以及刁頭之上升起的信號旗,讓他陡然之間便興奮了起來。
“水師,洞庭的鄭文昌統轄的水師,他們與鄂州水師要開戰了。我們得找個好地方去瞅瞅。”他開心地揮舞著手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