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十八米,長寬各約三十米的禪讓臺雖然只是以泥土夯建而成,但卻極是雄偉壯觀。耶律逢澤的博興商社再次大出風頭,整個禪讓臺以及臺上的大殿等建筑,都是由他的博興商社出資修建。由其麾下羊毛紡織作紡編織的地毯將整個夯土建筑全都包裹了起來,最讓人嘖嘖稱奇的是,整個地毯之上的花紋,竟然是一副完整的世界地圖。
此時的大唐,因為遠洋航行的大行其道,對于這個世界卻是有了一個大致的認知,再加上有李澤這樣一個開掛的存在,這樣的一副地圖,已經極其標準了。
李澤走上禪讓臺的時候,也是他將整個世界踩在腳下的時候。
參加禪讓儀式的人有數萬人之多。這里面包括著大唐的文武百官,義興社全體代表,上萬士卒以及長安城中的百姓,還包括著不少來自海外的商人。高麗方面,卻是高麗王李載道的心腹樸自成以及國相檀道濟的弟弟檀道真雙雙而至。便連現今的吐蕃大論德里赤南也是派來了久居大唐的色諾布德前來道賀。雖然兩國之間已經差不多撕破了臉皮,刀兵相見只不過咫尺之遙,但深知如今兩國實力差距的德里赤南,仍然想最后地努力一把,希圖與李澤修好,為此,色諾布德甚至帶來了豐厚的條件。
不過對于德里赤南的愿望,只能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對于李澤來說,吐蕃這一塊土地,是必須納入大唐的統治之下的,否則,大唐難以高枕無憂。這是地緣戰略大環境的考慮,根本就沒有退讓的余地。
色諾布德來到長安,四處拜見舊時那些大唐高官,他們曾經是朋友。人是見到了,但無論那一個人,在與色諾布德見面的時候,卻都是只談風月,書禮,軼聞趣事,卻是絕口不提國事。絕望的色諾布德,只能在無可奈何之下,走出最后一步,與南方的那些人開始勾連。
渠道他自然是有的。在大唐生活多年,這些準備工作,他還是做了的。
而高麗的兩位大人物,雖然來自同一個國度,但在長安,卻仍然是水火不容,以至于禮部的禮賓司,只能讓他們分居兩處。此刻,坐在下方椅子上,正在準備著觀禮的兩人,卻是心情各異。
樸自成臉上殊無歡意,心事重重。檀道真卻是兩眼放光,興致勃勃。李澤與檀道濟何其相象也?在檀道真看來,唯一的區別就是,李澤做得太好,而他的哥哥,還差了一籌而已。
李澤能為之事,檀道濟如何不能為之?
也許在將來某一天,自己的哥哥在漢城,亦能將此處的戲碼,有樣學樣的地再演上一遍。坐在兩人正中間的顧寒看著兩人的模樣,心中卻是有些好笑。他知道這兩人都在想些什么,不過站在大唐的角度之上,卻是絕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的。如果高麗國內不是兩派相爭,大唐想要從中漁利,難度未免就大了一些。如今他們的狀況,才是最符合大唐利益的。
號角齊鳴,鼓樂陣陣,旌旗飛舞,蹄聲得得。
所有人一齊站了起來,齊齊半轉身子,看向紅毯鋪就的那一條長長的道路。
李瀚的陌刀隊,脫去了重甲,長長的陌刀之上包裹上了紅綢,齊唰唰地小跑著從遠處而來,每隔上數尺距離,便有一名陌刀隊員停下持刀肅立。
這些人,人個都身高七尺以上,往哪里一站,端地是威風霸氣。
這支隊伍,一直從遠處延伸到禪讓臺下。
眾人的目光,除了高麗的樸自成檀道真,吐蕃的色諾布德將眼光在這些人身上停留良久之外,剩下的,卻仍然是盯著遠方。
十二匹渾身雪白沒有一絲雜毛的高大的戰馬,拖著一輛馬車緩緩而來。特制的馬車專門去掉了車頂,李澤第一次穿上了大唐皇帝全身的行頭,有些僵硬地站在馬車之上,替他駕馭馬車的,是陌刀隊統領李瀚,而他身側站著的,卻是屠立春與石壯兩位大將軍充當護衛。在他們的身后,則是跟著大群的身著盛裝禮服的大唐文武百官。
馬車緩緩行近。
“萬歲!”
人群之中,突然有人聲嘶力竭地大喊了一聲,旋即,萬歲的呼喊之聲,便響徹天地。
不知是誰帶頭跪了下來。
接下來,數萬人,便一個接著一個地單膝下跪,兩手交叉,放在胸前,卻又昂著頭,竭力想要看清馬車之上李澤的模樣。
對于這數萬人而言,真正知道李澤樣貌的人,其實也并不多。
馬車之后的文武百官放慢了腳步,這是屬于李澤一個人的榮光。
馬車之上,屠立春與石壯卻是目光炯炯地掃視著四方。
這里看起來花團錦簇,一片祥知,但誰也不知道,鮮花之下,是不是還會藏著毒蛇?這幾天的長安并不平靜,內衛一刻也沒有閑著,光是抓捕的刺客,就達上百人之多。
這里頭,有南方來的刺客,也有舊唐勛貴們最后的垂死一搏。
李澤人有些僵硬,臉色也也有些僵硬,這全套的禮服套在身上,著實有些不舒服。但此時此刻的他,卻也只能硬撐著。
終于,馬車停在了禪讓臺下,李澤在兩名大將軍的護衛之下,下了馬車,緩緩地拾階而上。
他終于走到了禪讓臺的最上方。
鐘鼓之聲再一次的響起,充當這一次禪讓事官的,卻是前大唐大梁中書汪書。
這不是一個好活計,李澤也不想讓自己的麾下重臣來擔當這一職位,與是身份夠重,臉皮夠厚的汪書,便順理成章,歡天喜地的接過了這一件事。
臺上大殿的大門緩緩開啟,同樣身著大唐皇帝服飾的古川緩步而出,在他身后,兩名內侍捧著兩個錦緞包裹的大盤子。
臺下所有人看著古川(李恪)的模樣,心中卻都是有些疑惑,按理說,這樣的事情,舊皇帝怎么也是高興不起來的,不說如喪考妣,臉色沉重總是免不了的。但看這位舊皇帝,卻是神彩飛揚,左顧右盼,一副恨不得馬上就完事了模樣。
而事實之上,古川還真就是這么想的。
李澤承諾了封他為嶺南王,保證他性命無憂,而且將小鄭后也給了他,更讓他開心的是,小鄭后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現在的他,恨不得馬上就完成了這些繁瑣的儀式,然后開開心心地回到他的嶺南王府邸當中,卻與小鄭后一起聆聽他們孩子那微弱的胎動。
這可比這里的事情有趣多了。
汪書對于這些繁瑣的儀制卻是了如指掌,他本來就是一個博學的人,再加上為了能夠重新出山,他可是又好好地補了補課的。
移交印綬。
燎祭天地、五岳、四瀆。
李澤親自宣讀祭文。
當一套套繁瑣的儀程終于結束,當古川(李恪)當眾脫下了皇帝服飾,換上了他嶺南王的親王服飾,在一眾侍衛的服侍之下走下了高臺,當高臺之上,只剩下了李澤一人的時候。
一個舊的皇朝終于宣告終結。
一個新的帝國浴火重生。
雖然他的國號仍然還是唐。
但所有人都知道,此唐非彼唐了。
李澤走到了高臺的邊緣,向著臺下的數萬觀禮之上,緩緩地抬起了他的雙手。
遠處,傳來了轟隆一聲巨響。
眾人微微有些騷亂,但馬上卻又鎮定了下來。
因為皇帝李澤的動作絲毫未動,站在臺階之上的那些文武百官依然冷靜,四周的官兵仍然肅立。
隆隆的禮炮之聲不絕。
一百零八響的禮炮之聲,足足響了有小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