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建站在山崗之上,目視著那支陷入絕境之中的嶺南軍在拼死掙扎著。
兩千裝備精良的嶺南兵,此刻正與近萬圍困他們的諒山府兵展開著激烈的戰斗。
這支諒山府兵,九成以上,都是騰建在諒山本地招募的士兵。
嶺南兵的確是驍勇善戰,可是在一層又一層的包圍之中,他們的力氣正在迅速地消耗,而勇氣,也隨著人數的急劇減少而在慢慢地流逝。
他們想殺回到奇窮河邊去。
可是恰恰在他們的身后,圍堵他們的敵人是最多的。
“傳令下去,這一戰的戰利品,武器甲胄要上交統一分配,剩下的財物,誰繳獲的,就是誰的。”騰建突然轉身,對著身邊的副將付雷道。
“遵命!”付雷打馬下山。
片刻之后,山下傳來了雷鳴般的歡呼之聲,剛剛還有些懈怠的士兵們,瞬息之間便向打了雞血一般地興奮了起來。
慢慢地,戰場之上安靜了下來,偶爾還能看到有嶺南士兵在狼奔鼠竄,而在他們的身后,總是數個諒山府的士兵箭步如飛地在追逐著。
“將軍,二千嶺南兵全軍覆滅。另外,我們還俘虜了近三千青壯。”付雷打馬上山,向騰建匯報著戰果。
“很好。”騰建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些民夫青壯要留下來,以后我們都用得著。”
“將軍,我們現在是不是要過河去增援河那邊的劉布武?”付雷問道。
騰建笑了笑,沒有做聲,反而是策馬向著山下走去。
付雷見狀,自然也就不吭氣了,跟在騰建身后亦步亦趨。
山下,諒山府兵們正在忙著從死去的嶺南兵身上剝著盔甲,比起這些嶺南兵來,他們算是極窮的一幫人了。基本上這些死尸都被剝得赤條條的了。
而那些被俘虜的青壯民夫被捆在一邊,蹲在地上看著這一幕正自瑟瑟發抖。
諒山府兵們將剝下的盔甲武器收拾得整整齊齊地放在一邊,有專門的軍官正領著人往馬車上放,而從死人身上搜出來的金銀財物,他們則直接揣到了懷里。
不時有人發出一陣陣的歡呼,那必然是發了一筆不小的財。也有的運氣背,連搜幾個人,還頂不上有些人一錘子的買賣。
死去的這些嶺南兵,自然也有窮有富,就看各自的運氣了。
足足休息了大半個時辰,騰建這才下令,讓一部分部下押運著俘虜和戰利品返回諒山府,自己則帶著剩下的人,慢條斯理地向著奇窮河進發。
奇窮河上的浮橋,已經從中間被沖斷了,而在河的對岸,戰事正激烈的進行著。
劉布武一點兒便宜也沒有占著。
王又統率下的這一支哀兵,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與劉布武打得是有來有往。
劉布武是正急了眼兒了。
本來以為這是手拿把攥的一樁輕松活兒,但是真正接戰,卻發現對方活脫脫的就是一塊鐵板,雙方在不大的區域之內剿殺成一團,自己的部下,竟然是一絲絲便宜也沒有占到。
即便是自己派出了核心隊伍上去助戰,用上了一直舍不得用的,當初在湘潭等地弄到的一批唐軍的手雷,也只是讓對方增加了不小的傷亡,卻也沒有讓對手完全崩潰。
而對面的嶺南兵,雖然沒有手雷,但卻也是有猛火油彈的。威力雖然比不上他們手里的,但那玩意兒點燃了仍過來,也是一燒一大片而且極難撲滅的。
看到騰建率領的大批軍隊出現在對岸,劉布武總算是舒展了一下顏色,援軍,好歹是來了。
但他卻忘了一件事,奇窮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沒有了橋,沒有了船,想游過來卻也是不現實的。
一河之隔,只不過幾十米寬而已,且將大幾千的援兵隔在了對岸,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對面的鏖戰。
如果繞道上游早前劉布武過來的地方,那可要接近大半天的功夫,有這功夫,只怕戰斗早就結束了。
劉布武突然發現,這場戰事,還是只能靠自己。
而本來他以為騰建出現在對岸,對于敵方的士方的士氣會造成絕大的打擊,而對自己的士兵則是一個鼓舞。
但現在的狀況卻是,自己的士兵的士氣的確是起來了,但好像,敵人的士氣突然一下子變得更加地高昂地起來。
其實想想也明白,這些南方聯盟的人現在已經明白,安南的這些人,想要他們的命,還想要他們的錢。騰建出現在背后,意味著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除非他們能擊敗眼前的這些人迅速逃離,否則等到對手想到了辦法過河,等待他們的,就只能是滅亡的命運了。
有了這樣的一個覺悟,他們能不士氣高昂嗎?
他們能不舍命相搏嗎?
看看現狀就知道了。
不光是士兵,青壯,民夫,便連那些原本龜縮在沙難之上的老弱婦孺們,在這一時刻,也是各自拿起了武器,從河灘之上向著高地之上爬來,然后加入到了戰斗之中。
河對岸的敵人起碼有近萬,他們除了打垮眼前的敵人之外,沒有第二條出路了。
在河對岸看著這一幕的諒山府兵們,被震憾到了。
付雷也被震憾到了。
只有騰建依然不動聲色。
看了好半晌,才道:“付雷,組織人手,修復浮橋,手腳要快一點啊!不然我們的少將軍可就要危險了。”
付雷答應了一聲,可心里總覺得騰建說這話的語氣有些陰陽怪氣,有些幸災樂禍。
諒山府兵們修建浮橋的行為,使得河對岸的戰斗瞬間更激烈了一些。
浮橋是被沖垮了,可是只被沖垮了其中的幾段,建設浮橋的根基還在,而且這一次對方要過來的只是人罷了,不像早先王又還要運送車馬過去,以王又的估計,讓河里的浮橋再次具備走人的功能,最多只要一個時辰,要是敵人的手腳快,技術好,時間還會更短。
“反擊,突圍。”王又大聲吼道:“放棄所有的輜重,馬車。向前,向前,殺出去!”
下達完這條命令,王又更是一躍上了皇帝的馬車,挺著大刀威逼著御者駕駛馬幾直接沖向了戰場。
王又橫刀如同魔神左劈右砍。皇帝此時倒也忘記了戰爭的恐懼,雙手機械地擺著戰鼓,他們的馬車一動,整個皇帝的儀仗也隨著移動起來。
這支隊伍加入戰場,立時使得苦戰之中的南方聯盟的士兵,青壯,甚至婦孺似乎立即得到了無限的氣力,他們緊緊地抱成了團,如同泥石流一般,滾滾向前而去。
劉布武擋不住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王又帶著人,將他的部隊一截為二,然后從中間斷開的缺口之中一沖而過。
王又成功突圍了。
劉布武損失慘重,五千大軍,此時還完好無損的不過二千掛零,不到半天的戰斗,他損失了三千核心戰兵。這可是他老爹拼死拼活才從中原帶回來的老底子。
劉布武憤怒到了極點。
當即下令,將留在戰場之上的所有還有一口氣的敵人盡數屠戮。
唯一讓他安慰的是,敵人丟下了所有的金銀財寶和輜重,總算是讓他的損失沒有白費。
而在河上,騰建的部下,還在辛辛苦苦地搭建著橋梁。
直到又過了整整半個時辰,浮橋終于能走人了,騰建第一個走了過來。
“大意了,大意了,少將軍,早知如此,該讓我率領部下過來的。”騰建連連拱手,“沒有想到困獸之斗,還如此頑強,真正讓人出乎意料之外啊!”
劉布武張了張嘴,卻是啥也說不出來。
過河來與對方主力作戰,是他自己爭來的。當初騰建就說過,王又的主力,肯定會留在后軍之中的,是自己看不起對方,大包大攬下來說絕對的沒有問題。
可是現實呢?東西是拿到了,但對方的主力卻跑了。
皇帝跑了,王又跑了,那些家族的重要人物也都跑了。
“少將軍,你辛苦了,這便好好地休息吧,那些跑掉的家伙,讓騰某人負責吧,他們跑不出諒山,到時候,騰某人把他們殺個一干二凈來為你出這口氣!”騰建殺氣騰騰地道。
劉布武有些無力地點了點頭。
“付雷!”騰建大聲吼道。
付雷立即站到了騰建的跟前。
“率領你部,尾隨追擊,怎么打,不用我教你了吧?該死的人,一個也不能留。”騰建厲聲道。
“遵命!”付雷心領神會。
看著付雷帶著大票人馬沿著王又逃亡的方向追去,騰建笑容滿面地走到了一口跌落在地上的大箱子跟前,一腳踢飛了箱蓋,看著內里滿滿當當的珠寶首飾,心滿意足地道:“果然都是大戶人家啊!少將軍,我們發財了!就按先前所說的,你拿大頭,我要三成。這些財物加起來,莫不有上千萬貫,哈哈哈,有了這筆錢,我們就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劉布武咧嘴笑了笑。
突然之間,覺得錢似乎也沒有這么香了。
錢總是可以從地方之上壓榨到的,但這些老底子人馬,死一個卻是少一個了。
(本來是準備今天完結的,結果寫冒了,不過也快了,主要人物的命運,也一個接著一個地開始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