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到凌晨,終于還是趕出來了,大家新年快樂哈!鼠年不易,牛轉乾坤,祝大家在牛年里一切順利,身體健康,心想事成。)
看到衛士的遲疑,劉信達不由得勃然大怒。
他還沒有死呢,這些原本的心腹衛士,就已經想要改換門庭了嗎?也未免太早了一些。
哪怕這個人是他的兒子。
劉信達何許人也?就是衛士這稍微的一遲疑,他已經察覺到一定有什么事情發生了,而且還是瞞著他的。
需要瞞著他的事情,就必然是不會得到允許的或者是與他意見相左的。
“嗯?”
從鼻孔里輕輕地哼了一聲,但對于熟悉劉信達的這些衛士而言,卻是很清楚這一霎那之間,面前的這個似乎有些內容羸弱不堪的老人,已經動了殺心。
卟嗵一聲,衛士已是跪了下來。
“說!”劉信達居高臨下地看著衛士。
“少將軍,少將軍去了諒山府!”衛士聲音有些顫抖。
“去了諒山有什么慌的?”劉信達有些莫名其妙,“算著日子,向氏護衛著皇帝陛下也快要到諒山了,他是去迎接皇帝陛下了嗎?”
衛士的頭垂得極低,小聲道:“少將軍帶走了駐扎在太原的五千大軍。”
劉信達一個激凌,“他將哪里的所有駐軍帶去諒山干什么?他與騰建有什么齷齪嗎?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談的,怎么就到了動刀槍的地步了?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與騰將軍發生了沖突,聽說,聽說是騰將軍邀請少將軍過去的。”衛士吞吞吐吐地道。
劉信達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騰建邀請布武帶領大軍進入了諒山府,他們想要干什么?”
衛士抬起頭,道:“具體什么事情小人也不知道,但聽少將軍的貼身衛士說過一嘴,說是等他們回來,我們就有錢了,很多很多的錢。”
劉信達的身體搖晃了一下,聽到這里,他已經完全明白了。
騰建是沒有錢的,那就是一個窮鬼,諒山府的出產,能讓他支撐住所有的開銷,就了不得了。能從諒山弄到錢的方法,現在就只有一個。
那就是來自嶺南、容管、桂管那些遷移過來的人。
騰建與劉布武要聯劫這些人。
而這些人,卻是他劉信達邀請過來的,是他劉信達苦心孤詣地想要引進安南從而在安南造成另外一種平衡來確保劉布武以后地位的力量。
現在,劉布武卻準備親手毀滅了他。
而他的目的,卻只是為了弄些錢。
“備馬,備馬,集合衛隊,我要去諒山!”劉信達大吼起來:“混帳,快去啊!”
衛士看著渾身都在顫抖的劉信達,有些驚慌失措地爬了起來,轉身剛要走,卻聽見后面傳來了卟嗵的一聲。
他駭然回過頭來,便看見劉信達已經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大將軍!”他嚇得大叫起來,幾步竄了回來,從地上扶起了劉信達,“大將軍,你怎么啦?”
劉信達看著他,張嘴欲言,卻是一大口鮮血直噴了出來,直噴得這個衛士滿頭滿臉的都是鮮血。
“來人啊,來人啊!”衛士嚇得魂不附體,大聲叫了起來。
“派人,派人去諒山,讓布武回來!”劉信達聲音微弱地道。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劉信達終于悠悠地醒了過來,房間里的燈光很昏暗,床榻邊上,坐著一個老婦人,那是他的結發妻子刑氏,此刻正靠在床幫之上,頭一點一點地正在瞌睡。
他抬了抬手,抓住了刑氏的手臂。
刑氏一下子醒了過來,看著睜開雙眼的劉信達,驚喜地叫道:“你醒了?”
“我,我昏過去多久了?”劉信達氣喘吁吁地道,每說一句話,都覺得心口里一陣陣地火辣辣地痛。
“你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了。”刑氏抹著淚,“天可憐見,你終于醒過來了。”
“外頭?”劉布武低聲問道。
“你放心,消息都嚴密封鎖著,府里人一個也不許出去,只是派了幾個心腹之人去諒山找布武回來。”刑氏低聲道:“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你現在的狀況。”
劉信達滿意地點了點頭。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讓你生這么大的氣?身體剛剛好了一點,這一下,又是雪上加霜了,醫師說了,如果再這樣大喜大悲,沖動生氣,只怕,聽怕……”
“我知道!”劉信達嘆了一口氣:“這一次,只怕我是在劫難逃了。”
“你別這么說,以前那么多難關,我們不是都闖過來了嗎?現在總算是有了自家的一片基業,一切都好了起來,怎么不會闖過來呢?等布武回來了,你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他,你安心養病,什么都不用管了,一定會好起來的。”刑氏哽咽著道。
“我倒是想呢!”劉信達苦笑一聲:“但他撐得起來嗎?阿安,我好后悔啊,有好多事情,我應當跟布武說清楚的。我只是想著自己還能打熬幾年,想再磨練磨練他,有些事情讓他自己去悟,自己去想明白,如此一來,他才能真正地長大。豈能想到,我這一點念頭,竟然釀成了這么大的禍事。”
“我聽說了,不過說是布武去諒山與騰建聯合襲擊了那個什么所謂的皇帝嗎?打了也就打了,殺了也就殺了,有什么了不起的。現在我們還用仰他們的鼻息嗎?”刑氏緊緊握著劉信達的手,道。
劉信達努力地將到了嘴里的一股腥甜又咽了回去,喘息半晌才道:“這事兒,哪有這么簡單的,我正是擔心布武啊,這才同意向氏他們帶著皇帝進來。”
“為什么這么說?”
“布武的才能,比起騰建與劉諳來說,是有差距的。”劉信達道。
聽到劉信達這么說,刑氏卻是皺起了眉頭,所謂母親看自己的孩子,總是覺得他們是最棒的,最好的。
“如今騰建與劉諳羽翼已豐,我是怕我一死,布武就無法壓制住他們,所以才想引進這些外人來,迫使他們不得不站在一起。”劉信達道:“豈料到居然會出這樣的事情?這件事,必然是騰建蠱惑布武去做的。如果騰建僅僅是因為窮,覬覦那些人的財物,又怕我事后怪罪才聯合了布武去做這件事情也就罷了,最怕的就是他別有用心啊!”
“騰建還是很忠心的。”刑氏道。“我看比劉諳那個白眼狼就好多了。”
劉建達苦笑一聲:“我活著,騰建必然是很忠心的,但我死了呢?我于他有恩義,布武于他有什么?”
刑氏怔了半晌才道:“那就趁早殺了!”
“騰建羽翼一豐,哪里能隨便殺得,一殺,諒山就要亂,一殺,劉諳那邊只怕立時就要造反了。”劉信達嘆道。
“就不能把他們騙到升龍府來一起殺了嗎?”刑氏道。
“這一年來,這兩個人來過升龍府嗎?”劉信達捏著刑氏的手臂,搖頭道:“便是去年過年,也只是派人送來了禮物。一個說戰事繁忙,一個說身體欠佳不宜遠行,他們豈是易與之輩,我身體不行了,他們一清二楚,所以也都在防著我們使這一招呢!”
“那,那以后怎么辦?”聽到這里,刑氏終于是有些慌了。
“布武年輕,勇而無謀,如果我不在了,你以后要替他拿定大主意。對騰建,要結以恩義,對劉諳,要動以親情,不管這兩人有什么舉動,只要沒有先動手,那你們就一定要忍耐。告訴布武,打鐵還需自身硬,只要把升龍府經營好了,練出一支強兵,他們也就不敢親舉妄動。現在,我也就只能指望布武自己能迅速地成長起來了。”
“這些話,等布武回來以后,你自己跟他說吧!”刑氏抹淚道。
“我怕,我怕我熬不到他回來了。”劉信達呃了一聲,那一股腥甜終于是再也咽不下去,終于還是噴了出來。
“大郎,大郎!”刑氏大叫起來。
噴了幾口血,劉信達終于又清醒了過來,看著刑氏道:“要是我沒有挺到布武回來,你一定要記住,不要聲張,你要照常出去見人,去安排相應的事務,安撫住升龍府的官員、將領們,一定要等到布武回來之后,再宣布我的死訊。”
說完了這幾句話,劉信達又昏了過去。
諒山府,被關了好幾天的馬立終于被放了出來。一路踉踉蹌蹌地隨著押解他的衛士走過了街道。
一路之上,觸目驚心。
到處都堆滿了大大小小的車輛,沿路都能看到被串成糖葫蘆一樣的男男女女的俘虜。一看這狀況,他便知道,這一次南進的隊伍完蛋了。
“騰將軍,這一次你如愿以償了。我馬氏不會忘了你的恩德的。”馬立惡狠狠地瞅著騰建。
騰建嘿嘿一笑:“馬兄,你馬氏這一次損失了什么嗎?”
馬立頓時語塞。
這一次,還真沒有他馬氏什么事兒,因為他們馬氏還沒有動身呢。
“回去吧,告訴你叔父這里發生的事情,如果他愿意的話,馬兄還是可以再來與我談一談的。”騰建微笑著道。“我家大門常打開,隨時歡迎馬兄再來光顧。”
“你要放我回去嗎?”
“當然,這是先前我就與馬兄說過的嘛。大丈夫自然是言而有信。”騰建笑道:“現在那個假皇帝死了,什么向氏、容氏、鄭氏的人都成了我的俘虜,就只是跑了一個王又,哈,看在以前我們并肩作過戰的份兒上,我就放他一馬,希望他識相一些,不要再跑回來送死了。馬兄,你的衛士可都全須全尾地活著,回頭我讓人放了他們,一路護送你回去。這一路之上只怕也不太平,不少散兵游勇,我們可還沒有搜捕干凈,別你沒有死在我手里,反而被這些人給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