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這所出租屋之前,俞磊反而有些猶豫,一所上學畢竟的山坡小路旁的水泥房,曾經的他和幾位同學在這里吃過餃子。
自己買菜、自己剁餡,數位同學在這里吃著餃子的時光基本上是高三周末最好的時光。
只是這樣的時光畢業之后就已經不存在了,那些回憶也隨著時光的流逝日益消散。
我們的一生走過太多形形色色的地方,遇見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伯牙和鐘子期的友誼變得太過于容易。
在這世間已經沒有了所謂的知音難覓,你所能接觸到的人、所能認識的人、你所說過話的人,比之那個時代一整個國家的人都多。
有這樣一個關于麥穗的雞湯,說的是蘇格拉底讓自己的弟子在麥田里找最大的麥穗的故事,雖然這個故事九成是假的,雖然這個故事的寓意是“人的如同行走在麥地之中,尋找最大的麥穗,有人見到大的就摘下,有人則因為嫌不夠大而空手。”
本質上是勸導人們,“雖然要追求最大最美好的,但是能夠把眼前這個實實在在握在手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順帶的,這個胡編亂造的故事還有著關于愛情的寓意。
但實際上,這故事也只不過是一碗垃圾的毒雞湯罷了,還是一碗得了禽流感病死老母雞用青藏高原上的開水燉出來的毒雞湯。
這世界如果是一片麥田那么定然是沒有起點和終點的,無論你在何時選中了最大的麥穗,你永遠會在下一刻看見更大的,而且這之間的差別會遠超你的預計。
你根本沒有停下來選擇的機會,即便你選擇了一顆蘋果大的麥穗,走兩步你就能發現籃球大的,再走兩步就能發現汽車大的,繼續走下去都能發現房子那么大的。這種時候無論你有沒有做出選擇,結果都是一樣的,拿在你手里從來不是實實在在的,越走下去便越渴望。
所以說,伯牙和鐘子期的友情之所以是絕唱,不過是因為他們的世界太小了。
所以說這個世界之所以不再有這樣的絕唱,不過是因為我們的世界太大了,大到你生命中最美好的記憶總有取而代之的替代品。
俞磊就是這樣,即便這段高三周末的包餃子時光真的很美好,但是大學四年的宿舍情懷終將這一切沖淡了。
這便是過去與現在的區別,在過去離別數年乃至數十年的至交好友重逢之后依舊能談笑歡聲,在現今數月不見依舊甚是想念,數年不見不聯系可能見面都不知道該如何交談。
你現在還能記得高三之時同班所有人的姓名嗎?你現在還能記得大學同寢室室友們的姓名、生日、愛好、口癖嗎?
古人的至交有十個人就能記住十個人,無論時間、空間如何變化,當這十人重聚之時依舊談笑風生不似有過離別。
今人的至交有數十人但垂暮之時或許只能記得不足十人,即便我們能一直保持聯系,即便微信當中一直躺著對方的聯絡方式,但是在一年之中的交流或許也只剩下了逢年過節的群發信息。
至交還有,依然不多。此時雖好,彼時更佳。
因為前方的前方還有太多的美好,因為每一個人都有時間和經歷去追尋更多的美好,因為我們向前邁進的時間比追尋緬懷的時間還要多了。
當年的一名至交、一份感情,需要時時懷念,需要寄出一封信,等待數日、數月,然后滿懷期待的回信,周而復始的等待。
然而現在,每一封信都太簡短了,每一段等待都太迅速了。這一切都說不清好壞,只是能留下來的記憶更加珍貴了。
所以俞磊站在門前,對著門后曾經的故事還能依稀緬懷,對于那些音容笑貌還能依稀回憶。
所以俞磊正在躊躇,有些東西來的路上猜到了些許,但卻不知道如何去驗證。
“進去看看吧。”
在俞磊躊躇不前的時候,他的身后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轉過頭,記憶中人到中年的童昭出現在他的身后,嘴唇上方留著兩撇胡子,下巴上蓄著山羊胡須,戴著金絲邊框眼鏡,腦袋上戴著一頂深色禮帽,服裝也變成了一襲西裝。
至于為什么在自己記憶中二十五六歲便穿越的俞磊,能夠擁有人到中年童昭的映象,并且如此熟悉、自然的認知,在“俞磊”的心中,已經有了些許的猜測。
“沒什么大不了的東西,想看就看吧。”童昭面露微笑的說道。
對于童昭的微笑,俞磊并不排斥,他的心中雖然有一絲復雜,但是這并不妨礙他覺察出童昭并沒有惡意的事實。
踏進房屋,里面的環境稍顯雜亂,畢竟你不能指望一個獨居的高中生還有多少時間來打掃房間。
一張大床、一張簡易餐桌、五斗柜和電視、簡單的電磁爐和水槽,這就差不多是出租屋內的一切。
餐桌上散亂著雜亂的稿紙,俞磊平靜的走過去,平靜的看著紙張上書寫的東西。
9月1日
開學了
穿著一身寬松的中式藍白校服,俞磊站在母校“四明中學”校門口,內心之中“百感焦急”。
我俞磊才不會說我是本來想抄但是被你們抄完了沒東西可抄。
五年!五年!你們兩個混賬花了五年時間幾乎把能抄的都抄完了!
我特么的抄什么去?你們有沒有考慮過后人?你們懂不懂什么叫可持續穿越?你們這是要餓死老鄉嗎?
想到這里,俞磊左手握住長弓右手搭住弓弦,緊接著一邊以左腳為支點轉體720°,再轉體過程中拉開弓弦凝聚靈氣羽箭。緊接著只聽到“哎呦喂!”一聲。
俞磊捂著額頭坐在了地上,對于自己這次裝逼失敗腦袋撞到柱子的情況,俞磊很認真的反省了自己的錯誤。
或許永遠蒙在鼓里會讓他安安穩穩的過完后面的日子,依靠著靈弓逐月和那個所謂系統,俞磊絕對有能力活的精彩而又安逸。
“知曉的越多便越危險。”——這是語冰者的定義,也是俞磊此刻的認知。
他知道,自己現在即將要回想起來的東西,絕對會將他推入危險的深淵,那或許是關乎整個世界的秘密。
不止是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甚至于還包括穿越前的世界。
“所以說,我不過是書中之人?”俞磊有些自嘲的說道。
“不。”中年童昭搖了搖頭,他走到俞磊的身邊,隨手拿起一張寫滿了字跡的稿紙,緊接著稿紙在童昭的手中燃燒著。
當整張稿紙燃燒成灰燼的時刻,當這些灰燼都灰飛煙滅的時刻,俞磊的目光回到桌上,凌亂的稿紙之上又多了兩張。
一張是剛才被燃盡的稿紙,上面的字跡和當初一模一樣。
至于另一張稿紙上面則寫著:中年童昭搖了搖頭,他走到俞磊的身邊,隨手拿起一張寫滿了字跡的稿紙,緊接著稿紙在童昭的手中燃燒著。
當整張稿紙燃燒成灰燼的時刻,當這些灰燼都灰飛煙滅的時刻,俞磊的目光回到桌上,凌亂的稿紙之上又多了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