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欲來……”他嘆了一聲,皇帝絕不會就此作罷,畢竟老婆都被殺了,這可是紅果果的打臉。
然而至今為止,一切證據,嫌疑,都已經逐漸從錦衣衛這邊轉移,放在了皇子身上。
終歸是親生骨肉,雖然帝王無情。
但拋開皇帝這個身份,他終究還是個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面對自己的兒子所做的一切,任誰都會躊躇不定,難以抉擇。
而反觀閆妄,因為接連破了這么幾件大事,地位層層高升,在許多人眼中,儼然已經是被皇帝青睞的明日之星。
雖然他現在依舊是個隸役,但任誰也不敢真把他當成隸役小卒。
畢竟你見過哪個小卒,能三番五次被皇上召見?
就在這種時候,姍姍來遲的玉鼎閣主,終于趕到了京城。
他是悄悄趕來的,沒有透出半點風聲。
“貴姓?”閆妄看了眼這名身穿錦衣,面色顯得有些憔悴的中年男子,淡然問道。
這人聞言,強笑著回應:“回大人話,小人霍元義。”
閆妄嘴角抽了抽,他很想問你跟霍元甲什么關系。
不過他還是按捺住了這股沖動,示意他坐下,嘆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你此番來的目的。
在說這件事之前,我索性告訴你結果吧。霍鳴和丁元杰,以及那位女子,都被轉生林的殺手滅口了。”
雖然早就料到這種可能性,但霍元義還是臉色微白,眉宇中浮現出濃濃的哀傷。“大人,您繼續說。”
閆妄輕咳一聲,將故事娓娓道來:“事情是這樣的,我奉命前往倉河鎮……”
片刻后。
霍元義依舊有些失神,他還沒有從閆妄言語中清醒過來。
畢竟他所說的,實在是太過駭人了。
轉生林的人,竟然綁了皇子。他們到底要干什么?謀反嗎?
閆妄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如果他們真的要……,肯定需要大筆金銀支撐,雖然也同樣逃不了一死,但幾率總歸大些。
我想,這些人之所以綁了霍鳴他們卻不立刻殺掉,估計就是打著威脅你的心思。直到最后沒有辦法,才出手滅口。
或許過段時間,他們還會抱著這種心思,找上你們玉鼎閣,以性命要挾,逼迫你倒向他們那邊。”
霍元義聞言,立刻表態“大人放心,我玉鼎閣絕對與他們勢不兩立。殺我愛女……”
“不。”
閆妄笑了笑,搖頭說道:“你要故作迫不得已,答應這些人。這些老鼠藏得太嚴實了,不好找,只能引他們出來了。懂嗎?”
霍元義的心,緩緩沉了下去。閆妄這話里話外,是擺明了把他玉鼎閣當魚餌用。
他很不想答應,甚至扭頭就走。
但是他……不敢。
對方身有官皮,俗話說的好,民不與官斗便是這個道理,如果惡了他,閆妄有太多辦法玩死玉鼎閣。
除此之外,他還是東緝事廠的人,東廠是什么地方?
得到皇帝準許,有極大特權的合理暴力特務機構。
似乎……除了答應下來,他并沒有其他選擇。
種種想法在腦中一過,老于世故的霍元義并沒有露出半點其他情緒,稍一沉吟,便果斷答應了下來。
想要馬兒跑,還得讓它吃草。
單憑威脅,壓迫,霍元義縱然不會反抗,但也絕不會盡力辦事。
閆妄從袖中拿出一張帖子,放在桌上推了過去。
“素聞閣下愛子飽讀詩書,學富五車,在下愿保舉一次,落個一官半職,免得明珠蒙塵,此舉亦有利于社稷百姓,閣下認為如何?”
霍元義看到帖子上的字跡,瞳孔不由放大些許,呼吸粗重了幾分。
他認得出,這上頭落款,是閆妄的私章,內容雖不知,但帖子表面那四個鎏金大字,卻足夠分量——東緝事廠。
這是,要保他兒子為官!
當官可不僅僅考取功名一條路,保舉也是一條,不過卻需要實力。
東廠實力夠嗎?
簡直廢話。
雖然肯定不會是什么大官,但好歹算是入門磚啊。
只要是進了圈子里頭,以后自然路途順暢許多。
霍元義咬咬牙,將帖子鄭重收好。薄薄一張紙,在他手里卻仿若千斤。
世間一切都是相互的。
好處不可能白拿,他清楚自己一旦接過,意味著什么。
但……他沒法拒絕,也不能拒絕。
閆妄端茶送客:“慢走,不送。”
這段時間,或許閆妄雷厲風行的狠辣手段,震懾住了那群西域使者,這些人十分的老實,日常出行作甚都按規定流程走。
倒是讓閆妄輕松了幾分,畢竟這份差事,從任務獎勵來看,其實算不得太難。
不過他也不敢掉以輕心,生怕這群人到緊要關頭,給他玩什么幺蛾子。
這天,沈毅過來找閆妄。
“何事?”閆妄在院中有滋有味的品著小酒,悠悠然的問他。
沈毅的表情很凝重,左右看后,四下無人才謹慎的說道:“姜大人派我來,給你說一聲,太子東宮,有暗室一間。”
閆妄心里早有預料,但臉上還是露出幾分驚訝:“找到人了嗎?”
“不知,這件事誰都沒有透出風聲,所有人都三緘其口。”沈毅搖搖頭。
閆妄聽罷,不禁瞇起眼睛,這事兒妥了。
皇帝這是不想被外界知道這事兒,至于沈毅,應當是姜毅特地讓他過來報信的。
姜毅敢這么干,也是皇帝默許。
“保密?這是下了決定嗎?”閆妄若有所思的嘀咕著。
沈毅做了個口型,但沒有出聲:“最是無情帝王家。”
二人很有默契的笑了笑,靜靜的看著亭外紛飛的雪花。
臘月,寒冬,鵝毛大雪。
這場雪已經下了足足三日,閆妄的家里,并無侍女下人打理,所以庭院內的花草皆被厚重的白雪覆蓋。
慶典如期舉行。
皇后抱恙在榻,無法出面。
皇帝雖然有點強顏歡笑的意思,但其他人也覺得能夠理解。倒是沒露出什么破綻。
閆妄作為眼下的紅人,自然被特例準許入席,雖然僅在最末尾的一張小桌。
作為人人畏懼的東緝事廠的走狗,自然沒有人主動湊上來跟他搭話,閆妄倒也落得清凈,有滋有味的品著小酒,吃著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