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
刺耳的響動震耳發聵。
卻見什玀,手上被一層森白的骨甲包裹,生生將這束凝練到極致的劍芒捏碎,且誓不罷休的朝閆妄抓去。
閆妄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能強到如此地步,猝不及防下體表雷罡剎那分崩離析,骨爪接觸血肉,在什玀輕蔑的目光下寸寸挺進。
噗嗤……
閆妄不可置信的低下頭,看著穿心而過的手臂。
什玀得意的用另一只手抬起閆妄的下巴,直視著他的眼睛:“我早就說過,你不過是……啊……”
“如何啊?”
閆妄輕笑,足下猛踏一腳踹在什玀身上,不但抽出了她那染血的手臂,順帶拔出刺入腹部嘴巴的赤霄。
“你找死!”
什玀被閆妄這般偷襲得手,儼然憤怒到了極點,左側那雙緊閉的眼睛霎時張開直視閆妄,仿若蘊含無量星空,充滿了無窮的吸引力。
然而閆妄僅僅失神一剎,便徹底恢復清醒。他心有余悸的嘀咕著,腳下倒是步子不停迅速朝什玀靠近,試圖想要趁著那一劍造成的傷害繼續擴大戰果。
不過這次他的算盤落空了,什玀在察覺到閆妄的意志很強,攻擊難以奏效后,便果斷改變了策略,揚手骨刀橫掃。
閆妄皺眉,但不得不變刺為擋,抵住攔腰一斬。可惜再等他又待出手的時候,這剎那的機會已經錯失。
什玀調整過來后整個人氣勢暴漲數倍,稍稍拉開距離后便如鬼魅般出現在閆妄身后一爪掃出。
猝不及防下他甚至只能背劍側身,根本無法完全避開。
他就好似稻草一樣,被什玀直接砸飛,未待落地對方便再次追上。
她的攻擊猶如驟雨狂雷,連綿不絕如若江濤,一時間閆妄根本無法反擊,完全被暴怒的什玀壓著打。
二人的差距,著實有點大。
并非魂魄方面的差距,更不是武技的差距,而是肉身……
就算將金玉琉璃體點滿,就算又有玄極雷罡護身,可對于什玀而言僅僅只是多費兩分力氣罷了。
有血魂戒的加持,閆妄之前還能跟得上對方的速度,甚至打的有來有往。
可是現在他內力空乏,再加上著周圍涌動的全是魔氣,他根本發揮不出無量境應有的優勢,面對爆種的什玀著實有心無力。
勉強擋下對方兇狠一擊劈斬。
閆妄喉嚨一甜,當即噴出一股血霧,身體再度飛出,在周圍本就瘡痍坑洼的墻地上,再度留下一個大坑。
什玀見他凄慘得模樣,連站起來都極為費力,不禁發出呵呵的冷嘲:“廢物,武者修煉到無量境又如何?不還是廢物?”
“多謝。”
僅剩半邊臉皮,身上骨肉分離,好似破布娃娃一樣的閆妄,忽然露出難看的微笑。
什玀突聞此話,不禁有些呆愣。可當她看到閆妄的動作時,不禁面露憤怒:“死吧,你這個廢物。”
卻是這一番打擊,什玀不經意間把閆妄推到了僅剩的龍柱旁,或許一開始在有魔煞充斥的情況下,閆妄打碎它還需費點力氣。
不過當什玀爆種,徹底抽空周圍魔煞凝于自身時,這個龍柱上的魔紋便失去了力量,變成普通的鐵石柱子。
只聽咔嚓一聲。
龍柱斷裂,那枚褐黃色的靈紋輕巧的落入閆妄手中。
血魂戒
無極劍步
閆妄僅剩的內力全部調動,三個丹田連通所有經絡,徹底運作了起來。
電光火石間,他一步百米不顧一切的沖向出口。
這個破地方在二人如此激烈的戰斗中,縱然千瘡百……沒有孔,就算打成這種破爛模樣,還他么沒塌,這種質量實在讓閆妄懵逼。
所以以防萬一,他決定走出口跑路。
不過算盤打得挺響,什玀會放他走嗎?還是在他奪走兩枚靈紋的情況下。
答案很明顯:會!
原因?
因為皇帝下來了。
他就這么站在階梯口,任由閆妄竄出去卻并未阻攔,目光一直落在什玀身上。
也不知什玀是不是吃錯了藥,她在見到皇帝后,第一反應并非憤怒,更不是殺了他,而是……愧疚。
沒錯,愧疚!
閆妄對自己的眼力還是很有自信的。
方才竄出去的剎那他還想回身嘲諷,給什玀普及一下中指是什么含義,但聯想自己的小命,他最終還是只看了一眼便迅速跑路了。
四目對視。
良久。
什玀忽然低頭,避開了皇帝王澤瑋的目光,似喃喃一般輕聲說道:“我現在這個樣子,很難看吧?”
“早有所料。”王澤瑋笑了笑,眼神一如既往的溫柔,就仿佛面前站的不是妖魔什玀,而是那個舒妃。
“什么時候?”
什玀聞言,驚訝的抬起頭,臉上的鱗片逐漸褪去,露出雪白的肌膚。短短幾個呼吸,她便重新化為舒妃的模樣,甚至那及腰長發也未有改變。
“什么時候……”
王澤瑋皺眉想了想,似乎在翻閱曾經的記憶,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在朕剛剛登基的時候吧。”
什玀抿了抿唇,眼角似有一絲淚漬隱現,聲音中帶著濃重的鼻音:“那時候……您還記得?”
王澤瑋溫柔的笑了,他解下外袍,來到什玀面前輕輕的替她披上,伸出手撥開她面前一縷發絲:“怎么會忘呢?”
什玀不由抬起頭:“那您……”
王澤瑋打斷了她的話,似感嘆般輕言:“不僅是我,父皇也知道,我們……一直都知道你們的底細。”
這次,什玀是真的震驚了,她自以為隱藏的很好,他們這么多年來一直沒有暴露過任何馬腳。
但是今天,對方卻突然告訴她,并非他們隱藏的好,而是一直都存在于對方的眼皮子底下,只是對方沒有揭破而已。
她問:“為什么?”
王澤瑋望著她,回答:“你們想以朝廷作名義來打壓宗派,打壓世家,從而徹底達到一統,這是你們的目的,又何嘗不是朝廷的目的呢?”
“……”什玀無言以對。
這句話讓她明白了,自己這邊的一切,其實一直都被對方掌握著。朝廷在等,等什玀他們達成目的。
什玀心里一涼,喃喃有聲:“所以,您一直靜等,不……皇室等了很多年了吧?就是為了等我們成功那一刻?”
“你小覷了閆妄。”
王澤瑋沒有回答,反倒挑起了另一個話題:“不只是你小看了他,從前的老三,如今的老二,甚至天下人都小看了他。
他不只是天才,可所有人卻只看到了他的資質。有見地的人會看的更深一層,看到他的心機城府。卻無人注意過,看清楚過他崛起的過程。”
“過程?”什玀若有所思。
“他為何修煉如此迅速,僅僅是所謂的資質,你覺得可能嗎?”王澤瑋笑了笑:“你知道很多年前,失落在世間的靈紋都在哪里嗎?”
如此明顯的暗示,什玀如何聽不出來,她不禁瞪大了眼睛,失聲道:“難道都在他手里?怎么可能?”
王澤瑋輕笑著:“靈紋蘊含天地至理,非天命之人不可參悟。妖魔的誕生源于此,妖魔的消失也源于此。”
什玀喃喃:“他是天命之人?”
王澤瑋不可置否的點點頭:“極有可能。”
什玀焦急的說道:“那您為何不阻止他?一旦他跑掉,絕對會宣告天下,屆時各方勢力聞風而動,不但我們覆滅在即,朝廷也難以幸免。”
“他不能死,現在不能死。”
王澤瑋目光變得幽深:“如果他現在死了,朕可就沒機會,一舉剿滅天下宗派,掃出各方世家了。”
什玀有些狐疑:“單憑鎮武閣?”
她不明白為何王澤瑋有如此信心,須知朝廷對外宣傳的,最為頂端的戰斗力也就是鎮武閣而已。
但光憑這個震懾有余,要想剿滅世家宗派絕無可能。
否則,朝廷何至于等到現在?何至于明知什玀他們的身份,還故作不知,且企圖借他們的手消滅宗派世家?
王澤瑋嗤笑:“朕自有控制他們的辦法,同樣也有控制你們的辦法。別忘了這些年你們可從未防備過朕,衣食住行可都是御膳房……”
“……”什玀沉默了。
“比如……”
王澤瑋呵呵笑著,拉著她走出這里:“愛妃是否經常有種恍惚的感覺,是否只有在皇宮才能增強實力?”
“參見圣上……”
不知何時,外面已經聚集了許多人,見到皇帝的剎那納頭便拜。
什玀呆呆的望著他們,這些人除了如今的身份以外,他們其實還是妖魔,或者說偽裝成人的妖魔。
他們在今天以前,還聽命于自己,可是現在……
王澤瑋輕撫著她的腦袋,緩聲說道:“你這些年發展的勢力,其實都是朕特意送給你的啊。”
“我們是妖魔。”她近乎夢囈的說道。
“妖魔?不過是異于常人的生靈而已。”
王澤瑋哈哈一笑,話中卻透著為君者的霸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入我治下,當為百姓黎民。”
什玀望著面前的武者,苦笑:“單憑這些,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