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劍開天,此劍驚仙!
此劍喚漁陽,長三尺七,劍身古樸無華,染塵不光,似廢銅爛鐵,往古之兵。那劍刃之下刻印兩個小字,便是“漁陽”。
此劍乃拔仙海托太華山鑄,有地仙出行,從無垠海中求來一根真龍脊骨,又從第二黎陽州中取得五千年的純陽仙石,復又回轉夢澤取烽火神鐵,又前往天寒州深處取寒沙仙銅,最后去北海中搏一滴魚龍精血。
于是寶物俱都齊全,那地仙捧神物而走,去至太華山中。鑄劍時,有三位地仙升火,兩位真人鍛鐵,風雨雷云輪轉,連鑄三百日不停歇,鑄出此劍;后送太虛山中,又有五位地仙為其加持神通劍境,放石蓮中孕四十九載歲月。
待四十九年后,太虛山將劍交于太真山,回拔仙海手中,又過四十九日點出真靈,于是劍靈既成,氣沖霄漢,撥云見日,斬開天闕金門,是為“斬金”!
漁陽劍出,一劍開天,于金門上留影,化羊脂白玉,差了半分便是“截玉”。
拔仙海封漁陽劍,至如今已有一千年歲月,至此代,有天驕引動一分漁陽劍意,得仙劍認主,雖道行不夠引動十分劍意,但拼盡全力,也可得一分真意!
“關山月!”
陸神堂驚駭呼喊出來,那浩蕩的氣息橫掃青天,此時卻不再作半分掩飾!
這一劍照破長夜萬古,劃開望天龍河,同時也讓所有玄門仙家,各宗道人心頭猛驚,再望天去,已看不見半分云彩,萬里晴空一線!
不說仙神驚懼,且再看之前那各宗道人,早已面無顏色,更有多者回想之前此青年道人嬉笑言語,那“不拜,誰也不拜”的話如同張開五指的巴掌,在他們面頰上來回扇動,卻是火辣辣的疼痛!
“是關山月!”
“太真山第一真傳!”
“居然...居然!”
群道驚神,恍惚不已,如身在夢中,忽得天上驚雷乍起,將真靈震醒!..
“師傅是誰?道號甚么?在何處仙山福地修行?可有人仙果位?”
諸道宗中,南云寒愣愣的重復,而后仰頭大笑起來,又對自己身邊那本宗人仙言語:“我錯了!是我心亂了去!”
“原來如此,從頭至尾,出言不遜者皆是我等,那他來罵我,卻是罵的當然!”
南云寒此時心頭一切皆明,再看馬望東,只覺得說不出的悲哀,又有三分可笑意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得人仙果位便可趾高氣昂?卻是大錯!
上下比,在小宗中,自己這些宗門算是大宗,可再朝上看,卻連仙玄山都不是,更遑論是福地呢?!
鼠與螻蟻比,鼠為龐然山岳,然鼠抬頭去,只見真龍俯首,那中間差了又豈止十萬八千里?!
“我等微末宗派中人,居然敢對太真山拔仙海第一真傳評頭論足,說出去,也是吹噓的資本了!”
南云寒笑起來,不知是開懷還是自嘲,那另一側,陸神堂驚言,又自嘲的哈哈大笑:“莫看自己太高,實則不過路邊一株草!長得茂盛些許,便敢教導新發綠芽諸多事理!卻不曉得,那綠芽非是綠芽,乃是古之大椿!”
“一株草,便是探天也不過一丈許!一大椿,便是幼苗也可堪比天高!”
不提群道諸仙驚詫,此時關山月起劍,一絲漁陽劍意凝出,要朝前方斬去,然變故此時卻生,那劍還未動,河伯便大驚開口:“小友莫要動手!我認輸,你可過去了!”
他這話說的極快,再看那神劍,心有戚戚,卻是苦笑道:“山中規矩,抱元境不得入關,便是守缺也有限制,要封去五分道行。然洞玄持地仙神兵,卻不違規,可.....這我如何能擋得?”
“我承認敗了,也沒甚么說的,地仙神兵不可輕動,然小友能使地仙神兵,又是太真山第一真傳,我心服口服。”
他這么說,關山月卻是搖頭,笑道:“非是第一,我已是上代之人了。”
“歲歲年年花不同,此代又有天驕出世,來日之后,當是遠超于我。”
河伯笑了笑,卻不認同這句話,只當他是自謙,因為便是下代第一真傳于境界上超過關山月也無用,地仙至寶在手,這等若一尊地仙時時刻刻親自指點,受益無窮,前途無盡。
他想罷,于是揮袖,大袍朝前方一抖,剎那間大河倒轉,上下乾坤顛覆,原來望天河之意乃河存天上,上下顛倒,下即上,上即下。
乾坤倒轉,一道光華照耀,顯化通天大道,關山月收劍,對河伯打個稽首:“勞煩前輩了。”
“不勞煩,不勞煩!”
河伯出言,身躬三分,手掌一擺:“請!”
關山月道聲謝,轉過身去,一步踏出,回轉下方,將知春的手牽起來。
“我徒兒這便隨我去了,諸位可還有想說道說道的?”
他環顧四周一圈,那些道人俱都笑起來,連連擺手搖頭,對他作揖。他又看向道華宗群仙,那馬望東在與關山月四目相對的一瞬,渾身猛然一抖,驚醒過來,卻是不敢再看,連忙低下頭去。
那老道人沉默不言,過半響,哈哈大笑,復又大嘆口氣,走三步,手中鐵拐猛然丟出,懸在關山月身前。
“第一真傳說得對,老朽不配再用這拐了,如今便送于貴徒,算是道華宗的賠禮。”
“老眼昏花,徒活千年,卻是連仙人氣息也辯認不得!宗中驕躁,弟子難馴,如今多人已達人仙果卻還不得魂魄凝神!我如今也醒,卻又被削去三分面皮!”
老道又嘆又笑:“此行結束,自倚帝山回宗,老夫便再不履仙凡二塵,閉死關去,不達地仙不出,若是千年不出,那便是坐化去了,也了無牽掛。”
聽得老道人言語,道華宗諸多仙人皆是無言。
知春持那鐵拐,于他身軀全然不配,他抬頭望望關山月,后者笑起來:“拿著,這日后便是你的法兵了,千鍛之寶,當算是極好的兵器!”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走入大道,漸漸隱沒消失。
天寒之外,某處云海中,隱有虎嘯響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