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間,總喜歡將人分為庸才與天才。頂點小說23庸才無用,天才無敵,在萬千生靈的眼中,這便是人世中真正的至理,不可撼動。
人之中,分庸才與天才,野獸之中,亦分庸才與天才,甚至,在種族,部落之中,無用的族人,族獸,會被排除出去,游蕩在荒野上,直至被人發現,覺得這是一種新的異獸,以此記載下來。
正如云原中那本古籍《天荒蝕文》中所寫的一樣:“異獸者,乃生靈之上,但又自生靈中出,其有強有弱,強者千年,化新強族,可掌律;弱者千年,化新弱族,如螻蟻。”
“天地乾坤,道化自然;大千萬象,何等雄壯?”
“天意莫測,難以揣度。便是同根同源,千百年后,亦化成無數新族,再去問源頭,卻已尋不到了。”
《天荒蝕文》是如此說的,然而,這世上總有那么一些人,不會遵循著這個規律。他們弱小,他們沒有天賦,他們更不是讓親族歡喜的對象。
但,正如古言所講:凡世間萬物,不論陰陽生死,皆可修行!
有這么一些存在,他們先天資質不高,但憑借驚人的毅力一步一步走來,風掛不倒身,雨澆不滅火,任憑前方地裂天崩,我只自慨然一笑!
人生在世,最大的敵人便是自己!踏自己于足下,便是天魔亂舞,幽冥降世,吾自有一顆丹心向道,真常定性,自無所畏懼!
此種生靈,乃大毅力者,乃大恒心者,乃大氣魄者!
易水寒躺在地上,他是天才。當初前往悟劍碑前,不過三日靜坐,便得思邪認主,持神劍而走,后又與關山月偶遇,惜敗而回,但心中不反思自身缺陷,更不勤加修行,自認落敗之因乃是自己身為散修的緣故,于是只仗“思邪”之利,不修自身法力。后又被他襲殺幾位出竅與新晉洞玄,自覺這般已經足夠,便開始聚攏馬匪,肆虐天寒大漠。
他之性格,正如他自己所言:做人,最重要的就是開心。若是不開心了,我便要殺你,若是開心了,便放你一條性命。然而,要如此做,必然要有相對應的實力,偏偏易水寒自高自大,目中無物,這才造成如今局面。
楊安石則是相反,若說易水寒是天才,那楊安石就是徹頭徹尾的庸才。
他自修道起,沒有仙軀,不得神體,更不是什么特殊肉身。沒有天賜之法,沒有高絕長輩,更不得神兵青睞,可以說孑然一身。
若是尋常道人,只怕是得過且過,若是沒得氣數,早已放棄。然楊安石不認同此話,他自身所認定的只有那一句,也就是李長生曾說的“雖由天定,但事在人為。”
若為之,不一定得,但若不為,必然不得!
沒有仙軀神體,我便磨礪肉身,修精氣神;沒有天賜之法,我便修持劍意刀心,極于一道;沒有高絕長輩指點,我便自己摸索,入荒山野林,冰海魔窟,置之死地而后生,求一線之力;沒有神兵青睞,我便靠一雙腳行走天下,取神石仙鐵,自造一副神兵!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旁人修道,十載可得筑基玉液;我不得法理,便花二十年苦工,使兩倍功夫!
如此堅韌,終得旁人認可,至太虛山青云宮中,第五觀觀主頷首,親收其為徒,悉心指導,至如今,共有六十年修行。旁人看來,楊安石此子本不該有這般可怕成就,即使是地仙親授,憑他的天資,也不能達到這般高度才是。
然打破常理正是這種人最愛做的事情,直至十年前,楊安石成就玄光境人仙,心比天高,又初悟出一心二用之法,此時恰逢拔仙海關山月來至,便心生戰意,朝其請劍。
心有無敵,然事與愿違。關山月只出一指,指上只有一道劍意,便破去楊安石之劍意刀心,至此他方才明白,自己對刀劍之意不過初窺門徑,哪里是鑄出,根本連胚胎都不算!
六十年修行,不及旁人一指!
楊安石當場大徹大悟,玄光化道,陰神出游,成就出竅之境!
第五觀主有意磨他道心,見此情景,便定下一十三年之說,與他言明,去入浸溪澗中,那其中有一株千年的石榴,一塊懸半了百年的頑石。
“待那千年的石榴紅了,懸半百年的頑石落了,你便可出山去......”
這是當年第五觀主對楊安石所說的話。若非關山月收了楊安石的徒弟,也就是知春娃娃,他本該再坐三年,方可出山。
易水寒,楊安石。一者天縱之才,一者平平無奇。如今兩人處境,卻對天才庸才之說,是天大的諷刺!
劍氣縱橫,如龍盤踞;刀氣彌漫,如虎眈眈!
楊安石盯著易水寒,聲音冷漠不帶半分色彩,如此僵持一炷香時間,易水寒聲音沙啞,眉宇之間蘊含了極大的憤怒,但又有說不盡的屈辱。
“我不知道......關山月是我之敵.....但我現在不知他在......何處.....”
“你不知?”
楊安石眉頭一皺,沉默不言,猛然把劍拔起,只這一下,那劍氣劃開一道,將易水寒臉上斬出個豁口。
他再不看易水寒,對楊安石來講,此人已經沒有再讓他浪費時間的必要了。
易水寒渾身顫抖,肩膀上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這一下幾乎把他肉身都斬碎了,劍氣不滅,攪亂血氣,讓他遭到重創,再見楊安石如此做派,心中頓時有一股怒火升起,只覺得屈辱萬分。
這道身影離去,楊安石朝天忽然打個稽首,于是乎,云頭撥開,一只大虎再度顯化出來,四爪開月踏云,遮天蔽日!
一人翻身上虎,楊安石收刀劍入匣,騎虎而走,天上云團朵朵,只聽得一聲虎嘯震徹天闕,回蕩無垠大地,驚起四方生靈,撼八方魔人驚恐。
他履行自己承諾,對易水寒,不曾下了殺手。楊安石來此只為了卻因果,所尋之人只有關山月。
那易水寒是圣是仙是魔是神,都和他沒有半分干系,既不知,那便不必再留,也不必再殺。此人與自己無緣,在楊安石心中,已不入真流。
虎背上,楊安石抬頭,心中默默思量。
“因果終要了,一別十年,再論高低,不知無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