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之中剛立下殺事,便有浩蕩塵埃匯聚,李辟塵心中微微一動,察覺到遠方冥冥中的那股惡意。
“地仙劫?”
得證神仙有天劫落,那是因為壓制太過的緣故,而如今破入地仙,天人二道在身,若沒有天劫人劫,那來的,必然是魔劫了。
當然,李辟塵不曉得,這一次的,或許稱呼為“神難”更為貼切。
魔神雖然是逆亂陰陽的成果,但仍舊也是天地之中的神靈,如北海魔神這般,是真正可以面見蒼天的強大存在,而不是那些仿冒的贗品,畏懼天地的神雷懲戒而只能東躲西藏。
所謂“道之下最強者之一”!
這個道,指的是云原的天道,自然不是高渺不可見的大道。
大道只是一個概念,天道則是一種規則。
天行有常,大道無盡,這就是差別所在,但同樣,有些人曲解含義,認為大道比天道要強大無數倍,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亦是一種笑話。
大道既然是一種概念,那么它又怎么能和“強大”扯上關系呢?
它是一種不存在的東西,概念本就是不存在的,未曾被證明的東西,若是被證明了,則就不能被稱呼為“概念”。
而天道則不然,有些世界中,天道是不存在實體的,但它所造成的影響則是實打實的,日月東升西落,白晝黑夜更替,四季天時輪轉,春秋冬夏雨雪風霜,這些都是天道的力量體現。
不論是存在仙與神的世界,還是不存在仙與神的世界,天道都是必然存在的,區別只是在于,有無實體。
而這個實體,也是有說法的,具體的表現形式,就是石人,石性萬古不朽,與道長存。
“有意思。”
李辟塵笑了一聲:“既是大劫,來的越是轟烈越是好,我心中天阿之劍,已有三百年不曾動過,如今有魑魅魍魎送頭過來,我若是不收,豈不是.....不美嗎!”
“我便一路向遠方而去,先至寒山,這劫難必然不來,那么.....我們當在虞淵相見。”
“日落之地,正好.....葬下大劫!”
麒麟咆哮,向著遠方行去,轉眼間跨越無數山河,而一只靈鶴忽然飛舞起來,它是茅滄海給予的,可以指引李辟塵的前路,此時尋到了目標一般,向著一處雪山墜去。
于是麒麟跟隨,那雪山無比荒蕪,李辟塵雙眸之中陰陽光顯,面對這山,頓時明白了緣由,于是開口,朗聲道:“地仙當面,駐世不老,寒山在此,何必掩藏?”
“還請天門大開,我自西方太華山來。”
話落下,那座雪山震動起來,一道熟悉的炁息出現,李辟塵乘麒麟而去,同時,山前出現一座天門,放李辟塵進去。
一入天門,乾坤便改,轟鳴的雷聲與黑暗的天空鋪面而至,帶著龐然無比的壓抑氣息,四面八方,黑暗中,虛天顯化,空洞寂寥,無垠海的水順著虛天落下,如銀河一般倒垂人間。
渡獄寒山!
風雪依舊,然而前面那座巨大的魔道寒山上,廟宇傾塌,宗門破敗,無數白骨埋葬在雪中,三百年過去,血肉早已化作元炁返本還源,歸入這方荒蕪天地。
李辟塵抬起頭,看見天上那一個巨大無比的窟窿,宛如貫穿了九天,其中甚至能聽見鬼魅般的哀嚎與隆隆的雷聲。
“當年朽橋真人撞死天門,就是在這里?”
天橋隕落,云原上下起血雨,大葬與蒼唐二位圣人到此,殺了朽橋,但卻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那是一艘古舟,傳說能橫渡陰陽。
有地仙的身影出沒高天,那是九玄之中的諸多地仙,寒山的虛天破碎,九玄每隔十年便各自遣出十位地仙真人前來寒山,算來算,在寒山中輪轉的,共是九十位地仙真人,雖然層次高低不同,但至少也都有元神修行,最高的則有天橋五步。
當年一甲子壓制,收效甚微,到如今三百年過去,這寒山的模樣,似乎還是不容樂觀。
“有地仙到此?”
感覺到李辟塵的氣息,有太華山的真人眺望遠方,同時奇道:“還沒有到換班的時候,怎么有我太華山的地仙提前到來?”
“僅是一人?莫不是山門出了變故?”
在太華山所鎮壓的方位,一處虛天崩開豁口,無垠海水轟鳴而下,宛如一處天地“造化”的巨大瀑布。
“等等......這個人是......”
有地仙真人感應氣息,而后面上露出驚容。
他們在寒山小界之中,不知道外部星辰之變,此時已察覺李辟塵身份,更是看清楚那模樣,以地仙之能,隔著極遠的方位亦能視如當面。
“雁丘,你看,那是不是.......”
“不必看了,就是他沒有錯。”
被稱為雁丘的真人盤坐在諸地仙中央,如陣法核心,而他的氣息則是天橋第四步。
顯然,這是一尊太華四圣境中蘇醒的地仙,而從身上縈繞的雨雪來看,則當是雨脈的一位天橋高手。
“鏡門,殘云,幽雷,看來我們福地中,又多了一位年紀極輕的小真人啊。”
他呵呵一笑,而被喚到的三位高手各自同是開口,此時顯化氣息,鏡門真人為雷脈地仙,列在天橋第一步,殘云真人乃是六神境巔峰,而幽雷真人亦是六神巔峰。
剩余的諸多六位地仙,則都是元神境,此時心中暗暗把自己和李辟塵比較,有不少人面露驚容,只是喃喃道:
“初成地仙便有此等威嚴?我居然無法窺破他的道行法力。”
“這小子.....他是白發嗎?不對啊,三百年前,我記得很清楚,他應該是黑發才對。”
“發生了什么事情?朝華暮雪,一夜枯榮?僅僅三百年便眉發皆白?”
“莫不是........有他至親之人死去?”
“他居然給我一種壓力,真的是老了,他只是修行不過四百年的后輩而已啊。”
“難道真的又要出現一位白帝祖師?”
幾位元神地仙開始揣測,同時也注意到了李辟塵的變化,有的疑惑,有的則是心中有些憂慮。
“好了,鏡門,幽雷,你二人皆是他本脈前輩,該去迎他一下,問清來意。”
雁丘至尊開口,鏡門與幽雷二位真人領命,這些自然不是他們的真正名字,而是他們的道號,亦是山名之諱。
兩道雷光化出,一道璀璨一道幽沉,李辟塵下了麒麟,向前走了兩步,此時正見到二位真人落下,向自己行來。
“見過二位真人。”
行了道禮,而那二位真人還禮,幽雷真人開口,聲音有些硬,只道:“你何時證得地仙?”
鏡門真人道:“你應當是第一次見我們,但是我們自你曾經鑄鐘時便已經醒來,見過了你。”
“如今你證道地仙,可喜可賀,但你不歸山門去,為何要來到這里?”
李辟塵翻手把晦珠取出:“叨擾各位前輩,我來此是為葬下一兇物,便是此珠,若是不成,還需去虞淵一試。”
“敢問二位真人,如今的寒山,還有何處最為兇險?勞煩指引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