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域崩開了,四片高天開始分離,這是青世的毀滅,亦是生?
鏤青銀坐在青山的天宮中,縱然世界即將崩潰,她也沒有離去。
古鏡仍舊落在原地,青火與黑水糾纏不休。
湛蒼的天與黑手的天都會離去,最后赤色的劍天也會寂滅,只留下月王帶去的真正青天。
這是的人間,而無論是誰都沒有想到,最后祭出關鍵一擊的,并不是原本的劍輕笙。
月王需要劍輕笙,后者劈碎了鬼雨的黑天,壓過了湛蒼的刀意,為月王爭取了巨大的時間,但最后出手的,卻是五萬年來一直在神山上的鑿天者。
小月王說過,他并不對鑿天者抱有期望,騎鯨客亦是如此認為的,但是最后,誰也不知道因為什么,或許是四方天宇的局面太過僵持?或許是他看見了最好的一個時機?
不論如何,鑿天者出手了,最后的一擊分開了四方天地,由此巨大的力量在中央炸開,導致整個青世真正的“四分五裂”了。
同樣,通向真界的大門,出現在四方天域的中心,石橋顯化,帶著滔天的輝煌,鑿天者大吼著踏了進去,身影消失在光雨之中。
他再也不會回來了,一如之前所言,從此刻起,青世之內再也沒有鑿天者,更沒有小月王。
這片青塵內,混雜如魚龍般的天意終于分開了,變成了四道,人間奪回了一道,月華融合了一道,湛蒼帶走了一道,黑手亦抓去了一道。
鏤青銀抬起頭,遠遠眺望,她看見了那座正在構筑的石橋,更是鑿天者轟開的通道。
兩扇閃耀著光芒的大門矗立在石橋兩側,那后面通向的,是傳說中的彼岸。
兩道光芒縈繞在石橋之上,為眾生開道,點破迷茫。
光陰與歲月,那是古人與舊今人嗎?
騎鯨客從石橋之上飛過,那頭巨大的鯨魚順著石橋開辟的大道離去,避開了青世之中毀滅般的災難,而黑手與湛蒼之刀仍在廝殺,赤色的南鄉劍震退了第二刀意,后者鳴顫著消失,因為這片屬于劍輕笙的天空中,已經沒有了湛蒼刀的位置。
的天意在排斥它,第二刀意已經如無根浮萍,但仍舊在憤怒的嘶吼!
“夢幻將成為真實了.....你成功了,我將化作天道。”
“鑿天者啊,你打碎了我們之間的聯系,我本沒有寄托希望于你,但你卻給了我出乎意料的回答。”
“永別了,老朋友。”
青青世界脫離了大圣的掌控,一分為四,你帶著屬于你的那一片天意離開這里吧,那是原本青青世界被湛蒼刀撕毀的原初天意,也是你在滄海中,以洛神之劍喚醒的天意。”
黑手的高天與湛蒼刀仍舊在糾纏廝打,第二刀意變得弱小,它在積蓄力量,準備再度發動可以斬碎青天的一擊。
但小月王已經不懼怕了。
小月王的頭發變得雪白,他的頭頂上,那輪月亮越來越璀璨,純陽的炁息漸漸升騰。而遙遠的北冥之月照耀萬載春秋,當中似乎有魚兒在吟唱,在高歌,那是北冥之月對自己同道的祝福。
“多謝大尊,北冥的月光,你是我的前輩,亦是我曾經的故鄉。”
北冥的月光發出波動,它是浩大且高渺的,偉大到了極點,即使是降臨一道光輝,也可以幫助月王坐穩這片天穹。
這道月華是騎鯨客帶來的,更是小月王拜托他帶來的,擁有著浩大的天威。
魚兒的歌唱聲再度響起,而小月王聽見了,頓時笑了起來:“不是嗎?讓我不要亂認親戚?好吧,那么我只能再度多謝您了。”
“愿您的月光,能夠永遠照耀諸世滄海。”
小月王注視著遙遠的北冥之月,隨后得到的,是滄海中傳出的歌謠,那是自千古之前傳來的笑語,是波濤,亦是浪潮。
劍輕笙抬起頭,同樣遙遙望著那輪銀色的月亮,包括小月王頭頂上,那璀璨到幾乎化作太陽的圓月。
“只不過,這是銀色的,這并非真正大日的光華。”
劍輕笙喃喃自語,小月王笑了一下:“世上從此,再也沒有月王了。”
“白晝,白色才是大日的顏色,金與赤代表著初生與暮落,世間的光華,本就是都沒有顏色的,是我們的存在,才讓光芒誕生了色彩。”
“只要沒有人去注視或者在意光陰,那不斷流逝的光華便會停止;萬物相輔相成,相合相克,為敵為友,卻又不能真正缺失任何一處,這就是天道的循環。”
“根本天碑已碎,五萬年的苦工,就在此一朝綻放,謝煙塵留下的東西即將出現,你準備好了嗎?”
“人間將要誕生了,可湛蒼刀仍舊在憤怒。”
“這一刀落下,成功,我便真正帶著青世遠去,若是不成,我便化作那月光,落在滄海中,成為北冥之下的一朵浪花。”
劍輕笙握住了腰間的劍:“謝煙塵留下的東西我已準備好了。”
通背猿猴落了下來,他看著破碎的四方高天,瑟瑟發抖,嘴巴里罵著不知名的話。
“小月王,我可出了很多力了,你可不能把我殺了!”
他揮舞起手臂,目光從高天轉下,看著月王的神情有些警惕。
小月王頷首,隨后轉向劍輕笙,輕聲開口,道:
“無何有之鄉中的一道‘意’,化為了這柄劍,可以把一切的不可能化作可能,當中藏著最偉大的光陰之力,縱然是大圣也不敢面對這無缺的一劍。”
“但凡事都有代價,這柄劍是用來對付那只黑手的,但那只手被湛蒼刀所阻攔,沒有退去亦沒有橫壓而來.”
“鑿天者出手,打碎了青天,但現在,湛蒼刀仍舊試圖歸來,包括那只黑手,只要它們愿意,它們就會重降臨,所以現在是這柄劍出鞘的時候了。”
“打碎僵局!拔出去!這是無何有之鄉中所墜出的劍意,是光陰的一劍,連眾位大圣都會退避!謝煙塵所留下的,被諸圣覬覦的東西,虞主沒有得到的東西.....那是真正的......通向天尊的辦法,就在這柄劍中!”
小月王望著蒼穹:“劍輕笙,你聽好了,在斬出這一劍之后,你便不能回頭了,記得我和你說的東西,記得你答應我的東西。”
“一劍出,劈開黑手與湛蒼,你便把此劍帶走,從夢幻之中回到真界。”
小月王揮了揮手,此時劍輕笙的邊上,出現了南鄉子。
她迷茫了一瞬間,而后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劍輕笙。
“曾經的另外一半人間化作了神劍,與你立在一起。”
“去吧,你將回到你本尊的身邊,為他帶去無上的戰力,這無何有之鄉最后燃燒的一道劍意,便我給予你,更是給予他的東西。”
“種因得果,替我對那不曾謀面的李辟塵帶一句話,他來日若是修行有成,再遇青世,還請他照拂一二。”
“我若還有靈性尚存,必請他把酒言歡。”
刀聲震徹,響貫四天。
赤色的天開始消弭,凝聚到劍靈的眉心,而小月王升起的那輪月亮,也在這一剎那,化作了真正的太陽。
輝煌的光觸碰到凌冽的刀尖,顛倒了晝夜。
劍輕笙對著南鄉子溫潤的笑,當中似乎有著歉意。
而后,那柄名為無何有的仙劍,驟然出鞘。
青山的天宮中,鏤青銀抬起了手掌,那當中隱隱的,有光華聚來。
一柄斷劍出現在她的手心中,劍柄被她握住。
跌落在地,已經碎裂的人間鏡中,有余下的光華緩緩升起。
最終,聚為劍形。
“我曾經也是劍....我錯了嗎?”
“的人間中,會有我的位置嗎?”
她抬起雙眸,那面人間鏡徹底炸開。
當中熊熊燃燒的青色的火焰開始熄滅,緊跟著,沒有被燃盡的黑水流淌了出來,它升了起來,扭曲著,化作一副可怕的鬼臉,依舊是蒼白的,依舊帶著無盡的蔑視與嘲笑。
“你叫鬼雨?”
鏤青銀看著這個家伙:“原來醉花天子還是失敗了,他沒有和你同歸于盡,而是自己隕滅了。還真是可惜啊。”
“夢幻只要存在,你就是不死的嗎?”
鬼雨沒有回答鏤青銀,而是帶著那種蒼白且可怕的笑,化作一道水霧,消失在青天之中。
黃粱鄉內,深潭的邊上,一直抬著頭的石中人終于低下了腦袋。
黑色的夜幕褪去,大雨也消失無蹤,人間又恢復了平靜。
黃粱木下,青龍在吟,窮奇在吼,鴻鵠在振翅。
吞天大圣在說著古老的故事,日游的少女托著腮,靜靜的坐在樹下,聽著那些往古的神話。
而在深潭之中,漸漸浮現出了一張鬼臉。
蒼白而扭曲,猙獰的笑。
石中人盯著那張面孔,很久很久,直到這張面孔再度消失于潭水之內。
他那發呆的眼中,忽然有一瞬間,閃爍起了璀璨的光華。
“我的蠱蟲.....”
或許鬼雨永遠也不會死。
傳說他是三更的蠱蟲,當他真正死去的時候,三更就會證道。
故而能殺死鬼雨的,或許只有三更。
一個要證道的人,怎么會允許自己的蠱蟲讓他人殺掉?
然而鬼雨并不知道這一切。
他依舊藏在眾生的夢幻與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