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祖的肉身自爆,仙骨與仙血混合,這威力向焚天煮海說都是小了的。
滅掉一個真正的人間不至于,但起碼能毀掉三分之一。
女魃匯聚的身體再度毀滅了,而李辟塵的真靈魂魄在瞬間重聚精血,眉心祖竅構筑虛天,為身之樞紐,萬物百寶皆藏其內。
“真是瘋狂。”
據比尸感覺著這一切,但他依舊沒有出手的意思。
即使是到了這種局面,依舊在他的掌控之中嗎?還是說,依舊相信女魃的力量呢?
李辟塵炁息大降,這幾乎就要跌落到和鬼雨激戰之后的狀態了。
可結局是好的,女魃已經尸骨無存。
“只剩下據比尸了……”
李辟塵吐出一口長炁,搖搖晃晃,有些踉蹌,仙骨完全炸掉又恢復,在短時間內還不能緩過氣來。
修行的基礎破損,即使恢復也會元氣大傷。
更何況是把整個肉身都全力炸掉?
六炁暫時性紊亂,正在迅速修復那些氣海與竅穴。
身后浮動三尊人影,大千浮黎的光芒衍化,天帝的力量徹底重塑了火照之境的規則,正有三尊無上的影子要被接引而來!
那青袍墨甲的帝君,那元衣陰陽滿頭黑發的圣身,此時同時出現!
浩大的力量正在彌漫!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只手突然從虛天中伸出,點在了李辟塵的胸口。
剛剛復原的胸膛被破開了,仙血再度迸射!
巨大的圓管自胸膛的正中央綻開,火焰與灼熱,如焦土般蠶食血骨!
那只手貫穿了李辟塵,把他包圍在火照之光中,隨后,在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李辟塵見到了女魃。
從手臂開始,漸漸復原,少女依舊是那張臉孔,半片絕美,半片焦黑。
“生置章……生我于虛,置我于無,生我者神,殺我者心。夫心意者,我之所患也,我即無心,我何知乎……
那只貫穿了李辟塵胸膛的手,周圍有灼熱到極點的力量爆發,于是仙骨仙血再度墜入深淵,巨大的壓力從內而爆發,普通要把李辟塵點燃,化作銅澆鐵鑄的太陽!
帝君與圣身同時出手來救本尊,然而山阿劍再度出現,將兩尊蓋世化身打滅!
法力如潮水般被剝奪,正錯陰陽逆亂時!
“糟了!”
李辟塵七竅流血,此時心中開始呼喚窮桑道果!
這真是措手不及!
連炁息都不見了,應該死了才對,卻是真的沒有料到女魃未死……甚至,這股力量,她根本就毫發無損!
這是最后的底牌了,窮桑道果如果沒用,那么其他的皆當無用!
但失算了。道果并沒有給予李辟塵任何的回應!
“輸了,你認為道果會庇護你?”
羅女的聲音帶著惋惜:“窮桑是不會出現在人間的絢爛,這顆果子能夠把一切的不可能化作可能,但要付出代價......”
李辟塵的口中仙血幾乎沸騰了,他艱難的開口:“上一次……”
“我開始也不明白,你付出了什么,但后來我懂了,那是因為空桑。”
“空桑是世間一切求不得,是悲涼,是失意,連混沌都會被埋葬,但窮桑凌駕空桑,三桑互相制衡,故而空桑出,窮桑有了反應。”
“第一次付出的是你的雙眼,因為你只是想擊敗我,并不曾想殺我,所以你的眼睛很快恢復了。”
“道果會對眾生的大執念起反應,顯然,你的執念并不如女魃。”
我的執念……不如女魃?
李辟塵露出一個慘笑。
而女魃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美好,如入夢的囈語。
“我未生時,無有身也,直以精氣聚血,成我身耳,我身乃神之車也,神之舍也,神之主人也……”
“褪爾仙體,入我尸身,當做天芒,化歸神門……”
“太上……西升。”
女魃那美好的聲音如渡世之語,但李辟塵聽起來,卻如同最古老魔神的言語一般!
這并不是在施加影響,而是一種心里壓迫。
李辟塵明白了西升之法的奧妙,這是一種源自于壓迫的法門,是亂世寂世之法,但亦是定世平世之法!
我命在我,身中有神,身死神在,不視不聽不知,天地不可收,陰靈不可近!
“大寂滅,大摧毀,大太平,圣人無名!”
女魃的聲音依舊在響,這一句觸動了李辟塵。
太上西升,是直指“真正圣人”之法!
李辟塵的心血近此時乎消亡了:
“一只腳踏入了圣人無名的門戶!你!”
西升之意,人即是神!
但不會有人唱誦你,你是孤獨的,亦是無比寧靜的,大道是寂寥的。
可以稱呼為“逆圣”!
李辟塵感覺到了,隨著身骨仿佛要被女魃煉化,對方的一些心靈碎片與過往也開始出現在眼中。
那是女魃死時的情景。
銀色的云霄,青碧色的海浪。
有天宮落座大海中央,寬廣無邊,雄偉無鑄。
龐然的建木與大椿矗立在此,宛如天地門戶。
有一位衣著尊貴的人物出現在天宮的最深處,他頭頂蒼觀,此觀上的裝飾,那是一種鳥的模樣。
他的頭發是雪白的,和李辟塵幾乎相同。
他有一條猛虎的尾巴,身邊縈繞著萬木衍化的云霞,他的身邊有三輪大日,每個約莫一個腦袋大小,是一黑一白一青,正在緩緩轉動。
東王公,司天上人間之罪福,亦有司命之力,統御八海諸神,亦包括天穹之光。
他的身邊,有很多草木精靈化作的女姬童子,亦有俊美的少年,威猛的勇士。
有一位少女跌跌撞撞來到了這里。
少女面見了東王公,請求他為一座人間的所有眾生赦罪。
“不可。”
東王公拒絕了她。
“那是一處已經被朝云之國毀滅的高天,現在化作了近似覆滅的人間,如果赦罪,天上人間的運轉就會崩開一個邊角。”
“你們犯了大過錯,居然有人妄圖去尋找天冥之門,差一點讓那片乾坤崩潰,這是天帝夋定下的罪責。”
少女苦苦哀求:“一人之錯,與眾生何辜?”
東王公搖頭:“你走吧,這件事情,沒有商量,大荒之所以從原本的一點開辟到如今,就是為了應對這種局面,不能壞了規矩。”
少女:“您和西王都是為了尋找永生之道而下界的,天神尚且希冀永生,不愿意死去,何況不過百年壽命的蕓蕓眾生?”
“懇請東王開恩,我愿在此為奴做馬三萬年。”
東王公面色嚴肅下來:
“只是因為四大眾生皆苦,所以爾界之人就要為了永生不死而去闖天冥之門?”
“一人得道,亦想雞犬升天?豈知大道寂寥?無名之君也只有一個!”
“你又可知那門戶究竟多么危險?”
少女跪了下來。
東王公道:“我等大圣,居與光陰歲月之中,從古到今,五次大劫,哪一次不是天崩地裂之難?”
“我們在太一渾淪眼中如螻蟻,但四大眾生則皆為塵土,故而我們能做一些事情,而塵土們……則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