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之源頭居然是一道游離聚散之氣,而如今諸龍,皆屬于這道氣息的感生,這看似很了不起的過往,卻帶出了一個巨大的且丑陋的真相。
凡龍族所屬,皆為感生相,故而群龍應化以來,哪怕算上元始青龍,海真巨龍,枟淼古龍……也就是說,群龍自誕生以來,便根本沒有血脈高貴與低賤的說法!
皆是先天一氣相所感生化來,血脈本都不同,體內所生龍血皆是一樣,又哪里來的上下分別?!
種柳人用很平淡的語氣告訴了應龍這件事情,而這些隱秘也只有世間六至人這種級別才能觸及到。
天地萬物的起源或許和各族自己的傳說完全不一樣,就好比前宇三骸一樣。
如果太乙沒有誤打誤撞走過歲月盡頭,又怎么可能了解到,原來光陰歲月未現之時,世間有三片海,海中更有一朵起源石蓮呢?
石頭,在修行之中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天道是石人,大道是石路,世間起源是石蓮,所以石頭,往往象征著道的本相。
當應龍帝君了解到這一切的時候,種柳人則是不無感慨的談了一句。
“這世間一切,包括人道,天道,大道……亦或是真道!或許,都是有缺的!”
“或許……道不可無暇,無暇則不生萬物!故疑道出,或必有缺也!”
這是突然而來的,貌似是抒發自己的感情,但應龍卻從中聽出了一些嘲笑。
既然大家都是感生所化的道氣之相,都是有缺的東西,那龍族的高層,又憑什么說自己比其余龍族高貴呢?
原來萬龍本都一般!
這對于古老的龍族血統論是巨大的挑戰,并且也根本讓人難以相信,他們維護了萬古的規矩,原來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道缺……”
那是怎么樣的一個狀態?
亦或是一種從沒有人證得過的境界?
應龍帝君無從知曉,現在的他,正在使用龍族的鎮族之器。
龍冢中的古老龍魂被這寶物不斷吸納,陰陽的光芒分割明亮與晦暗,直至此時,應龍帝君才算是徹底明白,為何那些龍魂飄蕩在這里,卻永遠都不說話。
他們只是一縷后天的精神,是在感生相誕生之時被造化出來的,先天與后天的結合,誕生了這些古龍,但現在看來,古龍們的意識,他們的魂魄,真的屬于“自己”嗎?
不過是一堆傀儡罷了。
龍魂,這不用多說,是天地之間極其難以尋找的寶物,貿然嘗試被龍魂附身,精神就會被破壞,以前龍族都認為,那是不能得到古龍們的認可,所以才會出現那種情況,但如今才明白,原來是因為這些古龍魂,本身就是殘缺襤褸的。
古龍魂們被汲取進入鎮族之器中,應龍帝君看著這些曾經的“故人”,乃至于“長者”,此時心中沒有半點悲哀。
那口鼎已經吃飽了。
孕育著,承載著龍族無邊氣運的大鼎,在吞噬了十九萬六千位古龍魂魄之后,終于達到了飽和。
傳說這口鼎有不可揣度的力量,可以使人避開歲月光陰的封鎖,但是代價則是一位天仙級龍族殉鼎,用他的魂,短暫幫助持有者避開歲月光陰的力量。
但是時間很短,如果要增加,就要不斷去用天仙級龍族殉鼎,而且時間會越來越短。
這當然不是避開仙神二祖,僅僅是避開歲月光陰而已,換而言之,是避開太上河伯與太上盛古。
虞主受限于長河一隅,法力雖然蓋世,但依舊會有疏漏;盛古亦是同理,雖然讓世間大圣恐懼,但他亦有“錯過”之時。
這口鼎不是凡物,可以說半個狀態達到了天尊器!
數百個大衍的祭煉,甚至在應龍帝君還沒有誕生前,就出現了這口鼎。
應龍帝君需要其他的龍族給他拖延時間,通過這口鼎,或許可以改寫此次龍族大劫的結局。
諸天尊是不會插手這次事情的,他們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說實在話,原本這口鼎的使用要求就很苛刻,而且出于對祖先的尊重,應龍帝君寧可使用“族祭”這種自殺式手段,也不想用這口鼎,因為這是飲鴆止渴。
龍族的古魂代表龍族的傳承,龍族的現在還活著的族人,代表運勢。
不論是殺死古魂,還是殺死活著的天龍,都屬于自己放血的行為,是慢性自殺。
但現在應龍帝君想通了。
去你娘的傳承,原來我們根本就沒有傳承!
感生龍相,自己本身就是傳承,過去的思想都是錯誤無比的,而真相往往可悲又可憐!
大鼎發出類似鐘的響聲,應龍帝君化為一粒塵沙墜入其中,而后,目光所及處,歲月的神火撲面而來!
至純的白色淹沒一切,神火熊熊,化為燦爛星辰,照亮漆黑大宇,重重羅天。
應龍帝君感覺到興奮,同時還有激動,他向前走出一步,切實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這是真身回溯,不是延伸過去未來的光輝!
這是只有天尊才能做到的事情!
應龍帝君向前移動,每一步落下,他身邊都揚起一片又一片微弱的星塵。
那些星塵之中,又有無數世界在生滅,以極其短暫的時間衍化完一生,從宇宙大爆炸一直到宇宙的終結。
時間流逝的速度完全不同。
應龍帝君聽到歲月的片段中傳來古老的龍吟,很快,在一座“漩渦”中,應龍帝君看到了一只古老巨龍的輪廓。
黃龍大帝!
應龍帝君難以置信,此時他看到了那位隕落在龍漢劫中的存在,而擊殺他的,正是古來兇名赫赫的龍師!
巨闕的劍光開辟無量劍氣,黃龍大帝縱然身為最古者,同樣在這絕世的一劍前敗下陣來,他的龍頭被斬斷,當中一片清氣暴動,隨后詭異的消散于無形。
應龍帝君看清楚了,留下的是無用的形骸,而真正重要的精神則突兀的消失了。
黃龍大帝被斬殺,龍師繼續行走,他殺紅了眼眶,從九天殺到九淵,天尊之下,沒有任何人是他的對手!
這是應數!
應龍帝君感到戰栗,他望著那道身影,仿佛見證了自己的渺小。
只是不知何時,一道聲音突然在應龍帝君的耳畔響徹!
“居然有人能來到這片被封鎖的時光碎片,突破太昭的法力,不可思議。”
“不過正好,你來的……正好。”
應龍帝君心中立時升起一種無邊無際的危險與恐懼感!
他的身后,不知何時,已然站立著一尊極其黑暗與偉大的身影!
訴說著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