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左右肩窩的兩個內竅打通之后,許廣陵越來越感覺根本竅法的習練就如同這長白山春天的到來。
剛開始的時候,它的進度很慢,慢到都讓人懷疑它是不是半途走丟了,怎么遲遲見不到蹤影。——但當它真正地來了之后,一天芽綻,兩天草綠,三天花開,四天遍山遍野都已是春。
好吧,這么形容是略嫌夸張了點。
而且根本竅法的進展也絕沒有這么快。
但那種態勢,卻確實是給了許廣陵這樣的一種感覺。
怎么說呢,就好像是推一個石滾,剛開始時推得很吃力,推得臉紅氣粗脖子大也不大能推得動,但慢慢地,這石滾它怎么越滾越快呀,似乎不用推它都自己朝前滾了。
這時,不是人推石滾,是石滾帶著人跑了。
還要加速跑!
許廣陵自然是樂見此事的。
十二大竅至此已通其六,四外竅俱開,四內竅則通了一半。
在這個開竅的過程中,許廣陵對人體又有了很多新的發現和認識,這種收獲,毫無疑問會對身心的進益起到進一步的促進作用,同時,許廣陵不用想也知道,他針灸及用藥的水平,必然又大踏步地朝前邁進了。
這就是“大宗師”之道對醫道這個體系的全面輻射和加持。
這么說吧,哪怕從今天開始,許廣陵再不用針,再不研藥,不論是理論方面的學習和研究,還是實際操作方面的驗證,全都不再涉及半點。
等他大中小竅全開之后,不論是針還是藥,他的整體醫道水平,也絕對比現在提升不止一個層次!
拳法的根本不在拳,而在腳。
依照此語,許廣陵現在也可以斷然地說一句,醫道的根本不在醫,而在“道”。
什么道?
對人體的認識和了解之道。
而他,現在無疑就走在這樣的一條道上。
所以,什么是正道和大道,什么是旁門左道,什么是根本究竟之道,什么是枝節末葉之道,到了現在,已經是再清楚不過了。而這種認識,讓許廣陵對伏羲訣的契入越來越深。
伏羲訣的習練,則加速著根本竅法的進展。
許多時候,許廣陵站在天池底,氣血于體內緩緩流動,時間恍若靜止,他的整個身心狀態也仿佛處于靜止。
但當然不是。
“飛花兩岸照船紅,百里榆堤半日風。臥看滿天云不動,不知云與我俱東。”
躺在船板上,風平,浪靜,云閑,一切都那么暇逸,讓人錯以為這船是靜止的,卻不知,輕帆趁風,只用半天的時間就已行過了百里。
這首詩,用來形容許廣陵的現在,是比較恰當的。
或者李白的那首其實也可以,雖然稍顯奔放了些,“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就在左肩窩竅打通的第三天晚上,許廣陵的左股竅,打通!
在貫通的那一瞬間,氣血的強勁涌動,讓許廣陵的整個身體,都是麻的。
其觸感和效驗,比肩窩竅打通的時候要強烈得多,這也讓許廣陵明白,腿腳雖然是身體的“偏遠之郡”,但當它與核心真正地融為一體時,整個身體,都在大幅度地升華。
這讓許廣陵不自禁地聯想起了中國的古代。
自秦皇定都咸陽起,北方毫無疑問一直就是帝國的核心,而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南方一直都是蠻荒之地、不毛之地,直到隋煬帝開挖大運河溝通南北起,南方才從真正意義上,進入了帝國的體系。
也由此,迎來了華夏文明的整體奠基和騰飛。
十二大竅,已通其七。四外竅俱通,而四內竅,至此,也只剩下最后的一個右股竅了。
許廣陵開始稍微側重,對下盤的關注。
他做什么?
打拳!
還是那句話,拳的根本,不在拳,而在腳。
打拳是要出力的,這力從哪來?
單純以許廣陵現在的情況來論,一拳打出,最多有百分之十的力道來自于手臂本身,而其它的絕大多數,來自肩窩處,來自臟腑,來自背脊,來自腰腹,來自腿,來自腳。
一拳或一掌擊出,手掌本身只是代表,它是聚集著整個身體的力量。
自手掌而下,臂、胸、脊、腰、腿、腳,所有部位的氣血都為之而風起云涌,哪怕十個腳趾,于其時,也是處于氣血攢簇狀態!
身如弓兮臂如箭,箭指之時,也是弓收弦緊之時。
所以現在,當只剩下最后的一個右股內竅未開的時候,許廣陵開始了打拳。
他還是在天池中打的。
不是天池底,而就是在中央的水中。
只要有過游泳經歷的人都知道,人在水中,其實是處于一種半失重狀態的,這個時候,身體既可以說是比陸地上更靈活,也可以說身體無所依,似乎沒有重心可言,如同飄萍。
但其實重心當然還是存在的。
當你的身體能在水中“穩”下來的時候,重心,就和在陸上沒有任何差別了。
在水中打拳,于許廣陵而言,已經成為了習慣,這時打拳,他倒不再是肆意地發揮了,不再是打他的“許氏混合王八拳”,而是老老實實規規矩矩,一招一式地打著陳老先生教給他的那些拳法。
有一個詞語叫做“反芻”。
某些動物比如說牛,吃草時,它先大口吞食,短時間內就可以吃掉大量的草,正是“先不管消不消化,只管吃”,吃飽了再說!
吃飽之后,得暇時,再把吃到胃里,已經經過胃初步消化過一番的草,返回到嘴里,再慢慢咀嚼,吞到胃里。
這個過程,可以多次地來回。
直到那些草,在胃里和嘴里,反復來回地運轉消化,盡可能地消化后,被身體最大程度地吸收!
從某種意義來說,許廣陵現在就是在反芻。
當時從陳老先生手里學習這些拳法,那是真的快,一天一套,甚至后來一天好幾套的。
這么快的速度,掌握了沒有?
掌握了!
但單純只是掌握而已。
他的頭腦記住了這些拳法,并且完全可以說是相當地深刻地記住了,但他的身體沒有記住。
前段時間,剛下天池的時候,許廣陵也打拳,并且把這些拳法肆意地截取,取他所需,然后在陸上和訓練基地那些好手對戰的時候,發揮出了驚人的戰力。
但現在,他老實地打著拳。
一招一式。
每一招,每一式,許廣陵都既認真又緩慢地打著,然后細致入微地體驗著,這每一招每一式對身體氣血的引動和影響。
感謝“有名煙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