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是無須停,無須歇,但三十六個中竅盡數打通之后,許廣陵依然還是小停小歇了一下,也就是在接下來的兩三天時間內并未全身心地沉浸入那種特殊的狀態中。
過往的事實一次又一次地證明,偶爾地“放空”一下,還是有必要的。
而不再心無旁騖之后,此刻所在的環境,便引起了許廣陵很大的注意及興趣。
許廣陵四望而眺,發現自己現在正處于一個下山的狀況下,而向遠處望去,不論前方還是后方,不論左邊還是右邊,都是高高的重重疊疊的山巒。
換言之,所謂的阿爾金山無人區,其實是被四面的山脈圍起來的一個凹陷盆地。
當然,和周圍的山脈比起來它是凹陷的,但和其它地方的地勢比起來,它卻是高高在上的,海拔四千米左右!
如果海拔沒有這么高,以其四面環山的環境,它都有可能成為一處“仙境”的,因為一切惡劣的風霜雨雪等外來因素,都會被四周高高的山脈所隔絕,而讓這里成為四季如春的所在,獨立于外界。
可惜,它海拔四千米!
這么高的海拔,意味著什么呢?
意味著即使沒有風,它也會很冷,而且哪怕夏天,晝夜溫差也會很大,“早穿棉襖午穿紗,晚偎火爐吃西瓜。”
而且,這么高的地方,又怎么可能沒有風?
劇烈的天氣變化,導致,這里的風也會很恐怖,而且……
許廣陵放眼望去,那片廣闊的盆地上,除了一些小山及沙丘之外,幾乎沒有任何阻礙!
沒有密集的樹木森林等,沒有高高的建筑等,什么都沒有。這意味著,一旦風起,風從盆地的這一邊,可以近乎無損減地直接刮到另一邊,然后被那邊的山脈回彈著,反吹向這一邊。
換言之,這是一個足球場。
沒有足球,沒有人,風會在這里模擬化身一切,來回奔跑以至滌蕩。
在許廣陵看著眼前之景想到這里的時候,很給面子地,一陣大風吹來,吹得他直接眼睛睜不開,需要背身行走。
其實這樣的大風許廣陵之前好像也經歷過好幾次了,只是那時他對外界的一切都是靠某種本能來判斷的,如果沒有什么威脅,那么,風也罷,雨也罷,雪也罷,什么都會被忽略掉。
所以,真正地體會阿爾金山無人區的風,這應該算是第一次。
如果普通人站在這里,被這樣的風一吹,估計直接就凍僵了吧。這是許廣陵的第一感受。
而且這風還是貼地的!
許廣陵就感覺有颼颼的冷氣流,在他腳脖子邊不住地滌蕩而過。
房子半邊蓋,姑娘不對外,手帕頭上戴;
面條像褲帶,鍋盔像鍋蓋,油潑辣子是道菜;
凳子不坐蹲起來,秦腔不唱吼起來。
許廣陵想起“關中八大怪”,這是以前佳公子給他和大傻普及過的東西,當時主要是講羊肉泡饃,講到了鍋盔,然后由此而講到這八大怪。
許廣陵這時腦海中泛起這一點,然后他把“風從地上來”,定為這個阿爾金山無人區的第一怪。
而除此之外,有沒有其它的怪異之處呢?
許廣陵很快就發現了,有,而且不少!
向著下方的盆地處走,很快地,許廣陵的視野中出現了動物,一群的!
還沒看清是什么動物,許廣陵就已經詫異起來,這個無人區的植物資源并不豐富,甚至可以說,相當貧瘠,居然能支撐這么大一群的動物?許廣陵仔細數了數,八十六只!
而這個族群的具體形象,許廣陵也隨著距離的接近,通過天眼慢慢看清了。
這……應該是……羚羊?
之所以說應該是,是因為許廣陵的動物方面知識相當匱乏。
要說論植物學,他現在差不多已經能冒充半個專家了,但動物方面么,卻還是幾乎一竅不通。
此刻,根據極有限的知識,他猜測那大抵是羚羊,而且其中過半羚羊的頭上,豎著高高長長的兩只角。——那角,便是讓許廣陵很詫異的。
很長!
有的都超過了一米,簡直要比它們的身子都還要長了!
這樣兩只長長的角掛在頭上,這明顯不科學好不好!
它們不累的?
那角,莫非是空心的,很輕?
許廣陵只能作如此猜測了,但多半并非如此。
不過很快地,羚羊用自己的行動,向他解釋了為什么它們的角這么長,長得怪異,長得完全不符合身體比例。
羚羊在比武。
因為這里很寒冷,受傷會相當致命,而哪怕不受傷,無謂的死纏爛打也是極大的浪費,所以它們的比武很文雅,就是把頭低下來,把兩只長長的角,作為武器亮出來。
只展示,不真打。
就算較量,也是相當克制的那種。
然后,角長的那些,便是“王者”,然后,王者離開公羊群,向母羊群而去。
對的,這個羚羊群,一個大群中又分為兩個小群,公的一群,母的一群,彼此分明。比武勝出了的王者,才能走向母群。
就這樣,一個又一個的“王者”,在許廣陵的眼前誕生。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啊。”許廣陵笑著嘆息了一聲,如果這個族群以這樣的方式進化下去,將來……
那還真是許廣陵無法想象的場面。
不過,通過天眼,許廣陵也發現了,角最長的那些羚羊,也基本上確實是這個族群中最健壯的那些。或者說,只有健康且強壯的身體素質,才能支持它們把角長得長長的。
無人區的第二怪,公羚羊的兩只角,長得一個比一個拽!
估計也只有在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環境中,才能有這樣的動物了。
然后許廣陵發現了又一個怪異的地方,那就是越接近底部的盆地,積雪反而越薄,從山脈上的超過三尺,漸漸地變成兩尺五、兩尺、一尺五、一尺,甚至有的地方連一尺都不到了。
這和許廣陵原本想象的,恰恰相反!
他本以為這個地勢最凹的盆地中,積雪最多最厚的,然而,事實和他的以為,背道而馳。
“這一年來,看了不少書,以為自己很博識了,走出熟悉的環境,來到陌生的地方,才發現,原來還是什么都不懂,近乎一無所知啊!”許廣陵輕輕嘆息道。
不自禁地,他再次想起了《莊子》中的那句話: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
感謝“羅山羅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