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植物還是動物,哪怕微生物之類,國家都是建立有資源庫的。
多的不說,就提一個簡單的例子。
章老的小院,偶爾也會進些豬肉、魚等,而那豬肉,便是來自一種大耳尖嘴黑皮豬,來源則是地方生態研究院。
而這種豬肉,市場上不說絕對買不到,至少,一般人,是沒有途徑的。
不是價格貴賤的問題,是根本沒有。
這只是一例,微不足道的一例。
從上到下,不同層次的“特供”,自古有之,直到現在也依然在延續,而且范圍更加擴大了。
就比如幾乎是人盡皆知的大紅袍母樹茶葉,一年的產量也就那么一點點,真敞開喝的話連供應一個人的量都不夠,自然不可能銷往天下什么的。
那它最終流落到哪里?
當然是上層,而不會是反過來。
其實哪怕一般人買菜,也都還有個三六九等。
超市的,菜場的。
而哪怕一個菜場的,檔次都還不一樣呢,甚至菜完全一樣,價格卻完全不一樣的也不是沒有。
一個菜商,同一車菜,運到超市,價格五元一斤,運到菜場,價格三元一斤,運到菜場的廉價走量攤,價格一元一斤。當然,他從菜農手里收,價格則可能是三角五角一斤。
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區別無處不在。
不說物,就說人,同樣的嘴巴鼻子兩眼,有人帥到吐血,有人土得掉渣,這到哪說理去?
和國家展開合作,在各種資源的獲得方面,應該說,是會有極大便利的。而所要付出的,也不過就是舉手之勞、順便而為的事情,這種合作,是真正的各取所需。
至于為什么要在這里暫居下來,許廣陵一是為了兩位老人,二是為了自己。
章老的小院不是不好,但那樣的環境,用來養老可以,用來進修卻是大不足了,一個大宗師住在那里可以,兩個未入門或才入門的“老學徒”住在那里,不可以。
身影響心。
以一個普通人來說,一天洗一次澡,和三天五天甚至十天半月才洗一次澡,僅一個整潔度的問題,就能造成心理及感受上的相當大的差異,更不用說身體內部狀況的好與壞了。
而環境,則不止影響心,同樣也影響身。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這話沒毛病。
理論上沒毛病。
但實際上,問題還是很大的。
一個制香師,住在一戶養豬殺豬人家的附近,可以不?
不可以。
那是在找死。
對環境的忍受,能提高人的適應性,但那一般是不得己而為之,而且也講究一個程度的問題。
就如同一個人想磨練自己耐寒的本領,冬天少穿點衣服,這沒問題,但如果直接把自己搬進冰箱里,得,這里有冷凍肉賣了,有人想買么?
身在小樓,和身在這里,其它都不變,兩位老人的習練和晉升效果,能有多大差異?
有沒有十倍甚至更多不好說。
若只是兩三倍,那是對大宗師的侮辱,許廣陵可以直接把自己“大宗師”的牌子給摘掉了,丟人!
而且還是丟盡人、丟死人了的那種。
這是對兩位老人來說,而對許廣陵自己來說,《菜根譚》中的一句話勉強可以用在這里:
把握未定,宜絕跡塵囂,使此心不見可欲而不亂,以澄吾靜體;操持既堅,又當混跡風塵,使此心見可欲而亦不亂,以養吾圓機。
對許廣陵當下的進度而言,不是什么亂與不亂的問題,而是想要成就“識竅”,他首先就要面對“識”的問題。
那么,起步階段,當然是宜簡不宜繁,宜靜不宜動。
所以接下來,主旨是山中靜修,而靜修的主旨,則是“為道日損”,而不是“為學日益”。
用一句詩來說,則是“刪繁就簡三秋樹”。
但這個繁不是隨意刪的,是要把它提煉出來,并入到簡,一簡代萬繁。所以實際上這個過程,也會是對于各種“繁”的深入認識過程,看起來,是會有點“為學日益”的。
但它的根本,是為了走向“為道日損”。
這其實和許廣陵之前的登山過程,也是有那么一點相像的。
山腳,溝壑縱橫,草木繁盛;山腰,木漸少而只余花草;再往上,花草亦不見,至山頂,則惟有積雪皚皚,一片空明。
但這積雪,又無時無刻地不點滴融化著,最終化為滋養山腳草木的源流。
所謂造化,不外如是。
而許廣陵的大宗師之路,也便在這造化之中。
隨著在這條路上不斷地向前行走,許廣陵領悟的東西也越來越多。這些東西不是學來的,而是身體又或身心直接告訴他的。
一個合理的解釋或者猜想是,天地包藏萬物,演化萬物,而于生命而言,身心意識是一面鏡子,鏡子越“明”,能照見天地的程度,便越高。
然后種種知識信息,不待學而自得之。
無中生有。
或稍一學之,一步踏出而千里倏至。
這是一個看起來看玄虛實際上卻很實在的問題,但于許廣陵當下而言,卻也還是屬于遙遠的問題,是需要記錄下來卻擱置不論的。
而這種“束之高閣”的記錄,許廣陵腦海里已經積存了很多。
且歌且行,且行且歌。
大宗師之路,不須急,也無所謂緩,小則惟此身心,大則天地萬物,身心為根本,萬物為調濟。
立足身心,放眼萬物。
這條路,一經踏入,此生無悔。
若有三世十世百世萬世,則也必然是三世無悔、十世無悔、百世無悔、萬世無悔,但此生命尚存,這條路,便是一以貫之,有始無終。
大佬帶著錢紹友等人暫時回返,也不知道路上會不會遇到什么麻煩,但五個精英戰士開道,縱有麻煩肯定也只是小麻煩。
章老陳老兩人在這座山上逡巡,山的范圍很大,夠他們探察很久的,日后往在這里,以他們現在的能力來算,估計好幾年也未必能把這座山探察完。
而許廣陵則又一次登在山頂,放眼四眺。
正是,積雪滿山,此意何如。
昔日小樓識超凡,昔開四竅復茫然,昔日立道猶未久,今朝明心天地間。
感謝“冥爺私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