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兩載,當初的際遇,終于水落石出。
它一直就存在于許廣陵的識域之中,而直到今天,許廣陵識竅成就,他成了自己的“識域之主”的時候,才得見其真容。
是的,識竅成就。
根本竅法,三大根本竅的第二竅,也終于達成了,只差最后一步,即告徹底的大圓滿。
從最早的“九品白玉羹”,到這“歸元息機根本竅法”,這些所有的夢境,都來源于鑒天鏡在許廣陵意識中的投影,而現在,當他識竅成就之后,夢,是沒有了。
不管是正常的夢,還是這兩年中那些特殊的夢。
他的心神、感受、意識,不再有任何混沌、不清醒、迷離的時候,真若睡眠,那就是意識蟄伏不動,而但凡有絲毫所動,那就不是睡眠,而是醒了過來。
夢,一種迷離的意識反應,對許廣陵來說,已經成為過去式。
鑒天鏡到底是什么,許廣陵現在還不知道,但這并不妨礙他把它當成一個“萬能應答機”來使用。
反正,存身于他的識域之中,他會的東西它都會,而它會的……
這可是一個自稱“諸天盡覽”的存在!
所以接下來的這些天,許廣陵除了日常的一些安排,如與兩位老人閑話等,在此之外,基本就是忙著兩件事,一是熟悉識竅成就后的身心變化,二是熟悉與鑒天鏡“相處”。
識竅成就,從動靜上來說,并不如當初的命竅成就給許廣陵帶來的變化更大。
畢竟,由生向死,由死而生,那一步跨越,直至命竅的成就,對許廣陵來說,是真正稱得上“開天辟地”的,而且,一線之間,非成即敗。
成,就是大宗師。
敗,就是死。
哪怕平平靜靜地跨越了那道門檻,哪怕不管是當時還是后來,許廣陵想起這事都會“淡然一笑”,但這絲毫也不影響,它在本質上的驚心動魄。
而識竅成就,就從容多了。
畢竟是大宗師了,而且是一位已經確立了道途的、“道永立”的大宗師,縱然面對任何的未知,那些未知,其實也是部分可知的,而非全然不可捉摸。
最簡單的例子,就如識竅未成之前,許廣陵就已斷言,數日后,識竅必成!
然后,識竅依言而成就,如奉律令。
這與其說是自信,不如說是洞察,一位大宗師層面的洞察,然后,建立在洞察上的“必”。
必然。
沒有迷霧。
這與初晉大宗師時,已然完全是兩個天地。
而這兩次成就,就如這兩大根本竅的名字一樣。
“命竅”,為身體立命,在根本層次上,改變了身體的運作,并使之時時刻刻都處于一種最接近完美的狀態。
“識竅”,為身體立識。
識域的成就,一統了意識的天地。
哪怕意識中,有任何的纖毫之變,都將絲毫無隱、明明白白地呈現在識域之中。
讀一篇文章,或者說記憶一個東西,對普通人來說,大抵分為這么幾種情況:
記住了。
沒記住。
很熟練地記住了。
記住了,但是并不熟練,有時能夠復述出來,有時突然就忘了。
記住了,但是幾天之后,又忘記了。
已經忘記了,但是過了一段時間,還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某個時間,突然地,又想起來了,或者想起零星半點,或者整個地都想起來了!
這些,都很正常。
其實,這在某種程度上,非常像電腦中,遠古時代的一種存儲介質,“軟盤”。
軟盤,只能存放很少的內容。那個時候,根本沒有“T”、“G”這種概念,有的只是“MB”,以及“KB”。
只能存放很少的內容,只是其一。
其二是,這內容存放在里面,并不穩定,并不“保險”。
這軟盤,明明這一次還用得好好的,沒有任何異常,但是下一次,里面的數據突然就讀不出來了,又或者,只能讀出其中的一部分,而其它的,損壞了。
除了軟盤,后來又有了光盤。
光盤能存儲的內容,比起軟盤來說是一個大突破。
但它一樣存在著不穩定的特點,當這光盤被反復讀取,碟片受到磨損,又或者,讀取器的讀取及供電系統不是很穩定的時候……
硬盤登場。
隨后,又從“機械硬盤”演變到“固態硬盤”。
而這之中的趨勢或者說演變歷程是:能存儲的內容越來越多;穩定性越來越好;寫入及讀取速度越來越高;最后,存儲介質本身卻越來越小。
全面的、全方位的優化和進化。
人的記憶或者說意識方面運作,并不全然地與此類似,但確實很有一些共同點。
人緊張的時候,記憶的寫入與讀取都可能出現障礙,為什么?
人在早上、中午、晚上的時候,明明是同一天,明明是同一個人,記憶能力卻呈現明顯的差別而并不等同,為什么?
人老了,記憶力衰退,為什么?
不止是記憶力衰退,甚至可能會出現“老年癡呆”,為什么?
這些所有的“為什么”,都與意識本身無關,而與身體有關。
身體好,記憶就好,就這么簡單。
許廣陵很早的時候,就有了過目不忘的能力,而那個時候,他還不是大宗師。
自命竅成就、身登大宗師之后,可以說,已經無所謂遺忘了,但那個時候,嗯,怎么說呢……
如果意識里的內容多了,許廣陵也不確定,隨著意識內容的越來越堆積,以后,會不會依然出現遺忘的情況。
不好說。
同時,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讀取意識內容的方式,和普通并無差異。
而現在。
識竅的成就,等于是在他的身體中開辟了一個獨立的意識天地。
從此,身體還是身體。
但意識,雖然存在于身體之中,卻擁有了一個“獨立王國”。
許廣陵看書。
一些以前沒看過的道藏類書,這類書,基本上已經被他看完了,所剩無多,這已經是山上最后的一批。
若是以前的時候,許廣陵會或快或慢地翻著這本書,快,是因為可以快,而慢,則是因為心情。不管快慢,翻過之后,這本書的內容全數都會被他記住,哪怕并不需要記。
而現在,他坐在放著書的帳篷中。
他沒有去翻書,翻任何一本。
“小天,GO!”在識域中,許廣陵的心神這般地對鑒天鏡說道。
“好”。
感謝“這里有騷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