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你去任何一個燒烤店又或燒烤攤,都能看到林林總總的大幾十樣燒烤物。
光是雞一樣,就可以有雞腿雞翅雞胸肉雞皮、雞胗雞心雞肝、雞頭雞脖雞爪雞美麗,有的地方還有雞蛋蛋黃毛雞蛋,如此等等,真是所謂的雞你太美。
而這些,往往并不是燒烤方自己制作,而是已經有了獨立的供給產業鏈。
獨立的供給,加上方便的冷藏運輸,使得全國的貨流,都可以集中在任何一個小地方,所以不要意外在西南的攤可以吃到東北的貨,也不要意外在內陸可以吃到海產、在海邊可以吃到山貨。
這里不一樣,攤上的東西,就是周邊的東西,而且這個“周邊”的范圍還很狹窄。
所以攤上燒烤物的種類及價格,真實反映著這里的小生態情況。
“黃州好豬肉,價賤如糞土。”
這是前世,蘇東坡作為罪官被貶到黃州的時候說的。
好豬肉為什么會價賤如糞土呢?這絕不僅僅是“富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的問題,富者不肯吃也就罷了,對貧者來說,再“不解煮”,也擋不住便宜。
所以真正的原因,還是這里坐擁長江,同時境內各種大小河流湖泊交錯縱橫。
水產太豐富!
于是,在不會做的情況下,豬肉就落了下乘。
廣大勞苦大眾都不肯吃的豬肉,就這樣進了窮困潦倒的蘇東坡視野,然后化為東坡肉。
那既然大家都不喜歡吃,價格又極便宜,為什么還會有人養豬呢?
那是因為對鄉下人家來說,總會有點剩菜剩飯,就算菜剩不下,飯總會有剩的,哪怕飯也不剩,總會有刷鍋水。
然后不論是把麥碾成面粉還是把稻舂成米,都會有麥麩、稻糠這種“副產品”,人等閑吃不了,但是對豬來說卻是好飼料。
再則,田里地頭、山邊河溝,好多野草水萍之類,都是上好的豬菜。
不養豬的話,這些東西就都浪費了,而用來養豬,正可謂是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
就算豬再賣不上價,一家養個一兩頭,又不費錢,最多只是平時稍費點事,然后到了年底的時候賣了,也能為家里小小地補貼一下。
用來致富不可能,用來添進個三瓜倆棗,那還是沒問題的。
這就是看似不合理實則有其合理性的存在根由。
此時,在這個燒烤攤上,許廣陵發現了,這里靠著大河,用來燒烤的魚卻只有三種,而很多攤上更是只有共同的兩種,同時價格并算不上很便宜。
有山貨,不便宜卻又能作為需求量相當大的燒烤物。
所以這里,要么水多水產卻薄,要么就是水產豐富卻在源頭上被人控制住了,有“坐地虎”;然后小山頭小湖泊之類的小面積水澤會很多,弄不好還有形成規模的“鳥澤”、“鳥島”。
這是從世俗的、生態分布的角度。
而通過品嘗,許廣陵了解到的,是另一個層面的東西。
品魚知水,品鳥知澤,品野兔野雞之類,則知草木。
如果再在這里的周邊隨便走一遭,他就立馬能化身這里的地理學兼生物學專家了。
許廣陵點得多,卻吃得少,而且是極少,一樣一般只品嘗那么一下。
而且他還吃得很慢。
所以絕大多數,最終還是落到了許同輝的肚子里。
許同輝吃得滿足,畢竟這樣的“饕餮”是他在家族時絕不可能享受到的,然而同時他卻又吃得牙痛肚子痛,特別是吃完結賬的時候。
“多少?三百四十錢?!”
他的聲音有點大。
離開攤子往回走的過程中,他終于忍不住規勸,“少爺,我們的花費是不是稍微有點多?”
“是嘛,只是稍微有點多?那不行,那以后我們每天還得多花點!”許廣陵笑說道。
“少爺!”許同輝有點傻眼。
正在這時,有一大漢歪歪扭扭地像喝醉酒一般靠近,他的目標似乎是許廣陵。
但是離得還有四五米遠,許同輝就直接一個縱步上前,飛起一腳,那大漢便應勢而跌,在地上連滾出去了四五米,抱著胸腹部慘叫連連。
“滾!瞎了眼的東西!那對珠子要是不亮,早早挖了,免得惹上禍還要拖累人!”
不止此,他還跟上去,一腳重重地踩踏上去,把那大漢抱著胸腹的兩手牢牢地踩在腳下。
接著,他完全不顧不看腳下的痛呼和慘哼,揚聲對著周圍大喝道:“這是哪家的畜生,有人來給拖走么?”
半晌,無人應答,無人上前。
許同輝這才放下腳,然后來到許廣陵面前道:“少爺,我們走吧。”
走出了一段,離開了這個灘口,返回到之前的那條街道后,許同輝才相當詳細地解釋道:
“少爺,應該是剛才我們吃喝得有點大手大腳,被盯上了。”
“那人就是個試探的,如果我們應對不當,和他糾纏不清,后面就會有人跟上,可能是幾個,也可能是幾十個,然后就會惹出事來。”
“那這樣就沒事了么,半夜他們會不會摸到我們住的地方?”許廣陵道。
“少爺盡管放心!”許同輝拍著自己的胸口,似乎是要考慮走演員路線,“剛才后面我已經說了暗口。”
“我問是哪家的畜生,有沒有人來給拖走,就是說了,知道后面有人,也問了,要不要出來找回場子,結果沒有人來,也就是他們放棄了這事,爽快認栽。”
“哦,也就是說你憑這一句話和背后的那伙人達成了協議?”許廣陵問。
“是這樣的,少爺。”許同輝解釋著,“如果那人背后有人,那剛才附近肯定有同伙望風,說不定整個一伙都在那里,所以結果就是那樣。而如果那人背后沒人,就他自個,那就更不用擔心什么了,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再來招惹。”
“這是正常情況。”
“就算那人或者背后的那伙人被幽冥迷了心竅,想著來找回場子,少爺,我們也不用有任何擔心,像這種貨色,肯定是連修士的邊都不沾,來多少我就能打多少。”
“如果對方真牽涉到修士,那我們就更不怕了,少爺,前些天,九曲城主和這里的幾個家族不都是去我們家族祝賀了么,在這個城里,我們最不怕的,就是修士。”
“只要亮出名號,不管是城主府,還是幾大世家,都會拼了命地巴結我們。”
“所以,少爺,您盡管放寬心,這事,什么事都不會有!”許同輝一路詳詳細細地說著。
“嗯,不錯。”許廣陵微微點頭。
這都算不上是明確的嘉許,但許同輝心里卻是樂開了花。
這樣的小事,以后最好多來幾次!
但也不能太多,要是讓少爺煩了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