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出,眼前的天地隨之改變。
現在,想要把他怎么樣,以這個世界的修行體系劃分,只有天階修者才能辦到了。
哪怕他才只是一只腳人階一只腳地階,但就算地階大成的修者,如徐亦山之流,也傷不了他一根頭發絲。
曾經的大宗師,就是這么不講理。
許廣陵笑吟吟地,心情甚好。
這個地方雖然堪稱治世,生態環境相當不錯,但對許廣陵來說,還是“沒底”。
游走在一個遍是修者的世界,作為一個普通人,不是你行得端走得正就可以無咎的,易經里有一個詞對這種情況形容得非常之好,“無妄之災”。
前世有一句俏皮話,老大和老二打架,把老三給打死了。
話是俏皮,但如果當事人是老三,那就一點都不俏皮了。
其實都是一樣的道理。
小舟沒有悠游于大海的資格。
小舟可以悠游么?
可以。
你到小池塘里。
或者向來就無風無浪的小河里。
就如同是雨天,閑敲棋子落燈花是一個樣子,東臨碣石有遺篇又是一個樣子。
總而言之,就一句話,許廣陵現在不用擔心和考慮一些亂七八糟的雜事了。
眼前,是萬里無云,身前,是海闊天空。
甚至,惡作劇點,他都可以扮一下“圣人”。這個世界的圣人他恰好見過一位,cosplay起來,都不帶眨眼的。
許廣陵出了小木屋。
小雨淅淅,但已無一滴可以沾他的身。
這個境界,這個世界叫做“引氣”。
引氣的涵義有兩個:
一是通過打通的竅穴連通自身與外界,從而援引天地間的靈氣滋潤、洗滌身體。
二是在身與外界相合的過程中,心神像是操控自己身體一樣地,操控外界。
簡而言之,修者從開竅境踏入引氣境,也就是從人階步入地階,自此之后,修煉將不再是局限于己身,而是更多地依賴于身外的環境。
來到泳池邊,許廣陵三兩下抖落衣服,跳了下去。
此刻,他的身體內固然是一塵不染接近無瑕,但皮膚表層,卻是有著不少雜質。
沒有許同輝之前幾次徹底“換膚”那么夸張。
幾乎是許廣陵跳下水的一瞬間,隔了好遠,正沉沉酣睡著的許同輝一下子坐起身來,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只拿了放在床頭柜上的劍,就縱身飛一般地向這邊撲來。
“少爺?”
來到近前,許同輝的倉促化為疑惑。
“把劍放下,沒什么事,更不是有什么外敵入侵。”許廣陵笑吟吟說道,“來,下來一起游泳。”
許廣陵其實都好多天沒泡過水了。
許同輝也一樣,這個傻子,在前些天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衛在許廣陵身邊,就連夜里休息時也都隨侍在側,也就是最近幾天許廣陵身體轉好,才吆喝他轉回以前一樣。
“少爺,你的身體……”許同輝有太多疑惑。
“沒事了,徹底好了,比以前還要好。”許廣陵道。
許同輝明顯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心底放下了那根一直緊繃著的弦,然后把自己像是利箭一樣地投入水中。
入水時,卻幾乎沒有激起一點水花。
比前世的那些跳水健將還要靚。
泡在水中,身體表層的污垢漸漸地化為烏有,許廣陵的身體也很快地呈現出了前世才有的特質。
晶瑩若玉。
這是“不合理”的,連修煉的年歲都沒到,身體的體征怎么能像是大修士一樣呢?
別看許同輝換過幾次膚,但那不過是徒有其表而已,如果是白天,兩人站在一起,就能明顯地看出區別來了,而且是天壤之別。
所以就在游泳的過程中,許廣陵的身體又漸漸地發生著變化。
劍收進鞘。
玉封入匣。
或者用道德經中的那句話來說,“和其光,同其塵。”
片刻后,若從外表看起來,許廣陵,還是以前的那個許廣陵。
這也是“大宗師”才能辦到的事了。
至此,意外晉升之事,告一段落。
事是好事,而且是大好事,但這無疑打亂了許廣陵以前的計劃。
所以說,計劃趕不上變化呢,許廣陵真的沒想到,身體在徹底地陷入崩壞后,隨后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一種反彈。
怎么說呢,只能說造化太過神奇,哪怕是大宗師,所窺及的,也不過只是大海之一粟而已。
大宗師?
大宗師就了不起么?
在造化面前,何足道哉!
當然了,這也是一次大收獲,為許廣陵的“大宗師領域的大宗”研究開拓了一個新體系,補上了一個許廣陵以前的認識空白。
但接下來,該如何研究呢?
許同輝和田浩以后都會是地階。
但這都需要時間。
哪怕即時成就,許廣陵也需要更多的樣本,以進行他對于基礎修煉階段的研究和探索。
許廣陵自己也是樣本之一,而且是最好最方便的樣本,但他的這個樣本并不“標準”,幾乎沒有任何普適性的參考意義。
——從這次晉升就可以看到了。
轉世重來,他連按部就班都做不到。
老黃瓜再怎么刷綠漆,也裝不了嫩的。
他自己假裝嫩,別人也認為他嫩,但造化不承認啊,隨便道一聲“去!”就把他給一腳踢到了地階。
說不想前進那是矯情,但這個階段的前進,許廣陵那是真不想!
他想的是研究。
但這一步跨出,他自己這個樣本,不能用了。
仰躺在水面,兩腳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蹬著,許廣陵把自己當成是一葉小舟般地向前劃,然后思忖著。
以前,他是做了“百年規劃”,打算在一百年內自身只是凝氣及通脈層次的。但這么長的時間如果只研究凝氣及通脈,又無疑是太過浪費了。
所以許廣陵是做了兩算的。
排除在莊家的落子不提,一算,許廣陵是以自己的這個身體為樣本,研究凝氣,研究通脈。
另一算,就是以許同輝和田浩為樣本,在這百年時間內,推著他們一直往上走,從凝氣一直往上,具體能上到哪里不作限定。
而他們能上到哪里,許廣陵的研究便也能推行到哪里。
現在,計劃徹底報廢。
眼下,原定計劃需要作重新修正。
一是網羅更多的基礎樣本,許同輝和田浩雖然還能作樣本,但他們都是“型”的,正宗的、典型的基礎樣本,許廣陵以前可以自己來,但現在已經徹底出局。
所以,要找一個或多個小孩子來。
二么,地階的研究也可以同步展開,他的這個樣本還是不標準,沒有代表意義,需要找一個或多個地階的修者。
這兩個。
他的切入點,應該是什么?
念動之間,許廣陵便想到了。——其實可供選擇的本來也不多。
大宗師。
大宗,醫之大宗,藥之大宗。
這三個領域都是可以拿出來的,其它的各個大宗,或者說他其它領域的成就,于修行而言都只是外道。
大宗師,這個方面的成就,應用在許同輝和田浩兩人身上就可以了。
所以,剩下的,就是醫、藥兩途。
“這位是藥師堂堂主,甘從式。”那一天,宴會上,徐亦山對許同輝這般介紹道。
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