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太上宗。
太上清微玉虛萬化洞天。
一個看不出具體年歲的老者于靜坐中慢慢睜開眼來,兩手在膝上隨意掐算著,半晌后,微微一笑,“不覺又是萬年了,這一次混沌界的開啟,不知又會帶來什么呢?”
混沌界。
隨著這三個字說出口,老者眉頭忽地微微一皺,但覺心血來潮,仿佛牽引動了什么。
然而這次,任他再行怎么掐算,也未捕捉到什么天機。
“古怪!古怪!”
老者心里微微嘀咕著,但也沒有太怎么放在心上。
出現這種情況有兩個可能,一是混沌界可能會有什么特殊的變故,二是混沌界依然如故,但這一次可能又有大能進入界中了。
略略沉思半晌,老者站起身來。
隨著他的這一站起,老者之前所在的洞府整個地化為火焰,隨后這火焰卻又化水化霧,然后歸于無形,散入這清微玉虛萬化洞天內。
望著前方遙遠天際那一輪浩浩大日,老者雙手合十,躬身一拜。
“太上宗本代執掌拜見道祖。”
“啟稟道祖,時隔萬年,混沌界再次開啟,溝連萬界。”
“我宗這萬年來氣象如故,略無變化。”
“關于混沌界之事,還請道祖示下。”
老者話聲落后,那浩浩大日之中忽地散出十條虛影,如是十個透明的太陽,這十個太陽以倏現即至的方式來到老者身邊,而就在這個過程中,那最初無比龐大的十個虛影太陽,卻已經化為十個指頭大小的炎火。
十朵炎火靜靜地懸于老者身前。
與此同時,一個同樣的聲音響起于十位太上宗弟子的心中,“來萬化洞天。”
不久后,四男六女、老少不一的十個人恭立在老者身前。
“此天地間有一界,曰混沌界,此界每萬年開啟一次,每次開啟,都會造就一名大能,而若無極大意外,此大能定將在未來歲月里成長為道祖。”
聽得這話,十人本來平靜的面容之上,俱都露出極為震驚之色。
“道祖?太叔祖,弟子沒聽錯,您是說道祖?”其中一人驚聲道。
有了他的這一問,其他人雖然沒有再說話,但神色之中分明全都顯示出一樣的疑問及震驚。
特別是震驚。
若按大世界的修行來算,這十位里的好幾位都本就是“大能”,是被不知多少高位修士敬仰畏伏的存在,但這一刻,他們所有人心中還是不自禁地怦跳起來,難以置信。
再怎么樣的“大能”,和道祖的位階比起來,都若是云泥之別。
“是的,你們沒聽錯,就是道祖。”老者微微頷首,然后也不多說,只是道:“本次你十人代我太上宗入界,無需多問,去吧!”
十朵炎火從十人頭頂落下。
須臾間,炎火與人,俱都化為烏有,獨留老者一人靜靜地站立當地。
大世界,青蓮宗。
青蓮化生池。
無數株青蓮或平靜或搖曳于恍如無邊無際的碧海中,而碧海之上,無數條奇形怪狀的“魚兒”穿梭跳躍,或窮兇極惡,或伶俐乖巧,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那些不是真實的魚,而是青蓮宗的諸般法門經由道祖神通,轉變為造化靈機,生滅于化生池中,供池中的那些青蓮參閱觀看。
那些青蓮也不是真實的青蓮。
嗯,不全是。
其中的過半青蓮,確實是真實的靈株,有初生之蓮,也有十年百年之蓮,甚至有千載萬載不凋不謝之蓮。
而其余的那些青蓮,則是青蓮宗門人通過“青蓮化生訣”,將心神投入池中轉化而成。
他們和真實的青蓮一起,在這無盡的造化靈機中,成長孕育。
這也是青蓮宗的立身之本,立宗之根。
此際,無邊碧海中,一株青蓮無風自動,幻化為一個中年修士的形象。
這中年修士立身碧波之上,徐徐四望,而后,口中微微叱喝一聲,下一刻,突然地,本是萬里無云萬里天的情況下,空中忽生驚雷,頃刻,黑云翻滾,銀蛇肆虐,這無盡之域,由晴空而陡變作霹靂雷霆。
白晝轉為黑暗。
颶風起,暴雨作。
大大小小的雨點,以斬天斷地之勢從天而落,落于無盡碧海中,也落于那些青蓮宗門人轉化的無數青蓮之上,卻不觸及真實的青蓮半點。
那些青蓮宗門人所化的青蓮,突遭此變故,有的還在茫茫然然中,就被暴雨打到破滅,也有的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拼命地躲避和對抗著,但其中的絕大多數,都沒能支撐多少時間。
約盞茶時分后,除真實青蓮外,無邊碧海中,只有區區三株青蓮劫后余生,卻也已經殘破不已。
而這時,風收雨束,雷霆暗域復轉為浩瀚晴空。
“拜見宗主!”
三株青蓮也都在這時化身為人,一老者,一中年,一少女,俱都來到先前的中年修士身邊,恭敬拜下。
中年修士伸手一招,這無邊碧海中,有三顆蓮子被他從不同的青蓮之中攝出,然后他曲指一彈,三顆蓮子化為青色光影,融入三人身中。
“域外有一界,曰混沌界,曰造化界,曰無上真法界,亦曰絕命界。在諸界不同修士之間,有種種不同之稱呼。”
“此界萬年一開合,其開之時,萬界修士涌入,其合之時,獨有一人剩存。”
“其剩存者,將秉混沌,獲造化,得無上真法,一步而登天,躍居萬界無量修士之上,成就大能之身,成就道祖之種。”
聽得此語,三人俱都震驚。
那老者甚至震驚到身形不斷地在人身與青蓮之間來回切換,如此切換了好多次,才重新穩定為人身。
中年修士看了他一眼。
這老者低頭斂目,面現愧慚,“讓師尊見笑了!”
中年修士搖搖頭,輕笑道:“你以為他們兩人比你淡定?其中一個心都快要炸裂了,另一個,腦袋還懵著呢。”
下一刻,另兩人回過神來,中年撓頭,少女羞笑。
少女這時已經淡定很多了,至少看起來比較淡定的樣子,但她的話語中還是充滿了不可思議,“師尊,怎么可能有這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