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把許廣陵直接導入了超凡。
這花相當霸道是一個原因,而另一個原因,也是更大的、更重要的原因,還在于許廣陵本身。
同樣的一朵花,如果換一個人來,會怎么樣呢?
會被藥力直接燒死,那且不說。
沒被燒死的話,藥力的大半,也會泄出,根本不可能被身體盡量地吸收。除非,那人也身懷造化級的法訣。
否則,最多最多,也就跨越一個小層次而已。
也可以說,藥力是足夠的,但身體的吸收、代謝、提升,跟不上。
而歸源訣作為輔助法訣,在這方面的功用,比這種花的霸道還要更霸道,而且是霸道得多。
沒在此刻這個身體改變上作太多流連,因為畢竟是輕車熟路,而且只是LV3~LV4之間的級別,對一個曾經的大宗師來說,也實在沒什么好驚喜的。
許廣陵把小舟翻了過來,讓它基本沉浸于水中。
因為整個小舟中也都彌漫著一股腥臭之味,好在這種本質上也算是石頭的材料,只要泡泡水,什么污漬都會消解掉。
兩只槳,一長一短。
一個水瓢。
兩個壇子,一個裝水一個裝飯。
這就是許廣陵小舟上所有的裝備,而此時這幾樣東西都被他放在了翻過來的小舟底部。
而許廣陵同樣仰躺在上面,權當是休息。
其實在水中泡著也是可以的,許廣陵的水性不用多說,第一世在地球上,天池之底的歷練不是白給的,那也是他生命中相當值得記錄的一段歷程。
而后周游南極北極,他同樣以一條“魚”的形式,在南極洋北極洋中,飄流了很長的時間。
夸張點說,他比一條魚更像魚。
因為沒有一條魚可以像他那樣暢游兩極。
而后來,他更是在深海之底沉睡過一段時間。
那都是久遠的回憶了,而此時,許廣陵只是閑躺在小舟上,一只腿及一只手臂隨意地耷拉在海水中,然后有一下沒一下地劃拉著。
意識收斂,感應放開。
一朵花,服用前和服用后,許廣陵已經完全是兩種存在,但此時再度感應,他卻還是沒有發現什么目標。
“果然,識竅未開,又沒有鑒天鏡,在感應上就真是個弱雞。”
許廣陵搖搖頭。
就這樣,小舟慢慢悠悠地晃蕩,時間也慢慢悠悠地流逝,在太陽已經有一半落入海平面之下的時候,許廣陵再次啟程,劃著小舟向遠處駛去。
這種花顯然沒有叢生的特性,而從其霸道汲取元靈之氣的情況來看,它們彼此之間,也大概率是相斥的,也就是說在一朵花的附近,很難再有另一朵花。
許廣陵現在只是不知這“附近”,間隔究竟有多少距離而已。
所以他此時直接就是悶頭一陣猛劃,現在的他可不是之前的他,要不是怕把小舟和槳給弄得解體了,他的速度可以非常快非常快。
但就算如此,也是之前的十倍以上速度了。
當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后,許廣陵下舟入水,以海面為床,四肢大張地仰躺著。
舒服!
他都想就這樣地躺在海面睡一覺了,不過說實話以他現在的修為還不具備這樣的任性。溺水倒不至于,但被水嗆了卻很有可能。
但此時此刻,許廣陵也真的愜意。
降生此世,接近十年的時間里,一直沒有絲毫的用武之地,就連思考方面,也都因為身體的關系,無法讓意識進行深度的、大規模的演繹,而最多就是淺嘗輒止。
憋屈不至于,但許廣陵是真的“委曲”。
這不是龍游淺水,這是龍直接被封在了一個泥塑里,成了盤龍柱上的一種裝飾。
現在,封印解除。
不過暫時么,也只是解除了第一層封印而已,所以還需要繼續。
之前第一次,許廣陵依靠些許的感應和更多的碰巧,找到了花,而現在,就不需要任何的碰巧了。
依然是晴朗的夜。
天上,無盡星光灑下。
許廣陵沐浴著這星光,然后,稍微感應,就駕著小舟向著左側的方向而去。
只行駛了大概兩三千米吧,而后,又一朵晶瑩赤紅的散發著微光的花朵,映入他的眼中。
許廣陵現在身體的層次,在總體上已經超過了第一世在長白時很多,但只是總體上超過,第一世,第二世,以及這第三世,許廣陵走的全都是不同的路。
認識不一樣了,身體提升的方向和策略也不一樣。
結果就是,雖然許廣陵現在已經跨入全新體系的LV4等階,卻還是既不能大量地汲取天地間的元靈之氣,也未能打開天眼,更不能通過心神意識施展起素女同心訣,和眼前的花朵生命溝通。
“小家伙,對不住了,其實我真不想吃你的。”
許廣陵喟嘆一聲,再次伸手一摘,然后,把手中的花朵送入口中。
下一刻,還是暖意襲來,還是變得醉醺醺的,但程度上肯定比第一次時輕微太多了。
第一次時,許廣陵需要全力地防御防守,而這時,完全是隨心所欲,引導著這藥力在身體中流轉變化。
LV1-LV3的基礎,再一次地凝煉充實。
LV4,明竅的進度,大約從10%來到了20%。此際,兩個手心竅,兩個足心竅,這四外竅已經俱皆浮現。
其它三個外竅不好說,但是右手心竅,許廣陵只要心念一動,就可以借那花的藥力輕易打通。
但站在現在的認識高度,許廣陵已經不會這么做了。
也因此,不管是10%還是20%,對許廣陵來說都沒有太多意義。
一朵花就讓許廣陵直接跨過了前面的LV1、LV2、LV3,并繼續勢如破竹地來到了LV4的層次,但當進入LV4后,卻又像是那句話說的,“沖風之衰,不能起毛羽;強弩之末,不能入魯縞。”
許廣陵再次搖了搖頭,這赤紅之花,對他此際身體的效用,已經開始大減了。
又或者說,不是花的效用大減,而是他的身體層級,升上來了,于是,此變,彼不變,相較之下,那本來很霸道的花朵,也開始變得一般般了。
不過還好,還有用。
那就繼續。
第一朵花的吸收轉化,花了許廣陵不知道是幾天還是大半天的時間,而這第二朵花,卻只花了許廣陵大半個夜晚。
許廣陵從修煉狀態睜開眼來,天還沒有大亮呢,只是遙遠的海平面上開始泛白,天水交接處,呈現著一種奇異的湛藍,非常漂亮。
廣闊浩瀚,水天澄澈。
作為一個業余畫家,許廣陵都想把這一幕給畫于紙上了。
當然,沒有筆也沒有紙。
而識竅未開,他同樣也沒有能力把這一幕真實地呈現于意識之中。
所以此時此刻,許廣陵就像是一個正常的“游客”,在用心地欣賞著,天地之間,天色將白未白之際,那一種寧靜,那一種悠遠,那一種空曠和浩然。
“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
前赤壁賦中的那段話,也于此時許廣陵的意識中泛起。
那一個夜晚,是蘇東坡與舟中賓客的夜晚。
而這一個清晨,是許廣陵的清晨。
封印初解,身心舒展。
雖未至逍遙之境,但卻已邁腳踏出先前的泥淖了。
亦恰如此時之天色。
暗夜如紗輕攏起,一輪即將破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