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河湟變遷
“我們來看這圖紙,這其實也是一個炮仗,不過是鋼鐵或者銅的,炮仗的引信在這里,點燃之后,膛內的火藥會發生爆炸。”
“由于炮管的約束,瞬間產生的大量氣體,只有通過推動彈丸,才能得以釋放,由于力量強大,彈丸會獲得極高的初速……”
洪江手扶下巴:“當年遼國名將蕭撻凜,在澶州城下被我軍用三弓床弩射殺,我們的三弓床弩,在城上發射,射程可以遠達千步,還有必要搞這個嗎?”
高士林也點頭:“嗯,明潤這個的確不太靠譜,相比之下,還是治平騎刀討喜。”
石通卻不敢不給師父面子:“呃,師父這想法……師父啊,我估摸一下這大突火槍的用法啊——立起炮身,填藥,放下炮身,填彈丸,懟實,插引信,瞄準,點火……師父,這玩意兒用青銅鍛造淘鏜,管筒厚達一寸,得多重啊?”
蘇油不服氣:“這要不是你們造的熟鐵不夠多,用鍛熟鐵就輕得多!”
高士林擺著手:“可得了吧,就算小一號,那也得兩百來斤!哥哥有了兩百斤熟鐵,立馬就能產出五百斤好鋼,這就是近兩百柄騎刀,三百把鶴脛弩!明潤,你都精成猴的人了,這筆賬還算不過來?”
蘇油喊道:“你們!老子要是在二林部,稀罕來找你們!幾百斤鐵都舍不出來?!”
洪江趕緊當和事老:“呃,明潤啊,這熟鐵是真不好糟踐,要不這樣,我做主,給你五百斤鉛!”
“你再等等,等我們的大爐起來,一日能出鋼萬斤的時候,幾百斤熟鐵,玩兒一樣!”
蘇油都氣瘋了,站起來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轉回來抓起圖紙:“一千斤!沒有熟鐵炮,老子鉛也要了!”
洪江趕緊拱手:“沒問題!明潤今后要再有治平騎刀,鑄鋼破甲錐那樣的東西,盡管拿出來,我們多多益善!”
高士林也連連點頭:“明潤的東西,大多數時候還是靠譜的,不過這次嘛……要不,你給大家做頓飯消消氣?”
蘇油暴跳如雷:“老子還沒賤到這份上……”
商州的事情不順利,大宋對冶金技術最了解的三個人都不支持蘇油,可見他的建議的確太超前了。
回到渭州,榷場的稅收入庫,整整六萬貫的收益,蘇油總算放下心來。
二林部的紅衣和尚們已經出發去蕃部走親戚去了,既然是親戚就別吝嗇,蘇油讓他們給蕃部的紅衣和尚們帶去了奶酪,茶葉,還有裝飾有雪巴珠的琉璃珠串,以及精美的佛經。
別的都好說,這佛經可是費了蘇油老鼻子勁。
因為大宋對西夏和遼國是禁書的,甚至高麗因為從大宋取書后,高價賣給大遼,也一起被禁了。
不過蘇油認為佛經這種給世界帶來和平的東西,蕃部中不妨多一點,于是通過二林部從大理搞了一批過來。
這是正兒八經的轉口貿易,雅州榷場的火印明確標示著這東西是大理佛國來的,跟大宋一毛錢關系沒有,小蘇太守可不會在這些事情上落人把柄。
唃廝啰,一代雄才。
大唐末年,那個曾經與大唐對峙、稱雄青藏高原兩百多年的吐蕃王朝,在一系列的內憂外患中迅速衰落坍塌。
王室遭到殺戮,族種分散,不相統一。
北宋初年,一支吐蕃王室,亞隴覺阿王系的后裔,為躲避宗室戰爭和軍閥割據,流落到后世的吐魯番地區。
宋太宗至道三年,一個吐蕃孩子在吐魯番誕生了,他就是唃廝啰,意為“佛之子”。
十二歲的時候,一個叫何郎業賢的吐蕃人,將唃廝啰從西域接回河州。
當時西藏本土早就四分五裂,河隴一帶,“族種分散,大者數千家,小者百十家,無復統一”。
西夏強盛后,南侵大宋,西略回鶻,河隴吐蕃的生存空間一步步受到擠壓。
宋真宗景德元年,李繼遷的兒子李德明用計擒殺西涼吐蕃六谷部的領袖潘羅支。
河隴吐蕃各部失去了統一的領袖,成為一盤散沙,大有被西夏軍隊吞食的危險,形勢十分緊迫。
少年唃廝啰名義上雖然是至高無上的贊普吐蕃之王,但實際上卻是一個傀儡。
當時的河湟,其實是由豪族軍閥大僧侶李立遵統治,唃廝啰困居廓州,寄人籬下而已。
稍微長大后,因與李立遵失和,唃廝啰只好率眾走邈川,為當地吐蕃將領溫逋奇所擁戴。
在這樣的內憂外患中,唃廝啰逆勢崛起。
吐蕃重貴種。唃廝啰以溫逋奇為論逋,即宰相,很快便擁兵六七萬。
宋天圣十年,溫逋奇發動宮廷政變,意圖廢唃廝啰自立,卻被唃廝啰反手平息。
為擴展勢力,唃廝啰舉族徙青唐,就是后世西寧。
此時李立遵已死,吐蕃人中有影響力的領袖,就剩下唃廝啰,他終于掌握了整個河湟地區的吐蕃政權。
唃廝啰親政以后,改變李立遵和溫逋奇時代投靠西夏、與宋為敵的外交政策,極力主張“聯宋抗夏”,得到了大宋的大力支持。被授為寧遠大將軍,愛州團練使;很快加為保順軍節度觀察留后;接著又加保順軍節度使,兼邈川大首領。
大宋為了自己,也送了不少軍杖糧布之類,幫助河湟吐蕃發展武裝。
唃廝啰的親宋政策,引起了李元昊的不安。
宋仁宗景佑三年,李元昊率軍親征河湟。
當時的位面之子,親掉了北宋和契丹兩國國運的強者,偏偏在唃廝啰面前雄不起一回。
長期的軍事經驗,讓唃廝啰下令堅守青唐,不與敵軍交戰,等待西夏軍隊疲憊。
同時派人探聽西夏軍隊的虛實。
當得知西夏軍隊渡湟水的行動中,以旗幟標出水淺處時,唃廝啰做了一個很調皮的決定——讓手下暗中將旗幟移到湟水最深處。
數日后,唃廝啰親率精銳的吐蕃軍隊沖向疲憊不堪的西夏人。
西夏軍隊大敗,最倒霉的是逃歸時,爭搶著以插旗處為標志渡河,結果主動跳入水深流急處,被溺死了十之八九。
這一仗讓所向無敵的西夏軍隊被干得威風掃地,爾后唃廝啰又“數以奇計破元昊”,李元昊再也不敢侵犯唃廝啰的疆土。
由是威名大振。
熙、河、洮、岷、疊、宕、湟、鄯、廓、積石等州軍的吐蕃部落,都自帶飯盒集合到唃廝啰的旗下,連原來投靠西夏的一些吐蕃部落都紛紛反正。
甚至一些被西夏打散的回鶻部族,也歸依到其麾下。
疆域迅速擴大,東南到三都谷,北面接祁連山,與大宋、西夏、回鶻、于闐、盧甘等國接壤,地廣三千里,人口百萬戶,儼然一方割據勢力。
不過好景不長,去年開始,唃廝啰病重,河湟吐蕃政權,又隱隱有了分裂的跡象。
長子瞎氈本來居于龕谷,今年突然遷去了河州,次子磨氈居宗哥,三子董氈,各自糾結了一幫子勢力,都在等唃廝啰咽氣。
吐蕃的人心,又開始渙散。
二林部那邊過來的紅衣大和尚叫吉多堅贊,除了佛法高深外,還是個語言專家。
蘇油為了讓他效果出眾,還特意給他準備了純金的法鈴,純銀的金剛杵,打磨光滑,裝飾淺浮雕,鑲嵌金色圖案的右旋白色大海螺,雪巴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