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景寧近些日子略有些煩躁,內心跟憋著無名火一般,然而他的日子過得挺滋潤的,根本沒有什么可煩躁的地方。
送去卓家的信不知道是不是半路上遇到了強人,至今沒有音訊,這都快兩個月了,但每逢家里用度銀錢欠缺,蕓娘總能拿出一壇子成色不好的老舊銀子來。
無需為衣食操心,手有余錢,悠哉悠哉,本不該會有煩躁之心的,可偏偏越來越煩躁。
卓景寧覺得這應該和自己遲遲找不到聊齋故事劇情人物有關,他內心深處,有一絲難掩的無助彷徨。
“這偌大一座縣城,連個鬼都沒有?”
卓景寧喝得微醺,他現在只能借酒澆愁,來壓制下內心的情緒不穩。
因為煩躁感越來越強烈,卓景寧幾日前挺而走險,進入那些有鬧鬼傳聞的地方,如廢棄多年的某財主老宅,的確是陰森恐怖,難怪會有鬧鬼傳聞,然而懲戒一直沒什么動靜。
這迄今為止,細算起來,懲戒只生效了一次。
就弄壞了蕓娘的母親梅姨留下來的草繩手環那一次。
這讓卓景寧有種不對勁之感。
這如此安生太平,不該是聊齋世界才對。
聊齋世界是什么?
是黑暗混亂、目無法紀、貪官橫行、民不聊生、鬼怪食人!
如那倩女幽魂,看似人鬼情未了,浪漫無比,可本質上呢?小倩在遇到寧采臣之前,已經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了,寧采臣若非引起了小倩的色心,又遇到了燕赤霞這等奇人高人,只怕也得淪為那廢棄禪院里的一具干尸。
而不是像他現在這樣的日子,如此安生悠閑,悠哉悠哉的。
若不然的話,那個未知的超自然因素,為什么要給他弄一個懲戒?還專門注明,只對聊齋世界的鬼怪有效,而且當鬼怪處于重傷狀態,懲戒還能造成必殺的額外效果。
那么,必定是發現了這個聊齋世界的各種鬼怪!
很有可能鬼怪就潛伏在身側。
卓景寧越想這事就越煩躁,不光是因為回去后還要面對血字任務了,想弄點保命手段了,他有一種預感,自己要是再這樣下去,只怕是很快就要死了!
對于自己的預感,卓景寧想來很信任。
他能逃出那個名為“陰間秀場”的地方,就是靠著自己的敏銳判斷力,被困在那個恐怖的地方人有很多,鬼也有很多,那個地方的鬼魂,就沒聊齋世界的鬼魂這么具有靈性了,別說嬌媚可人,溫柔體貼,那里的鬼魂,完全就是負面的結合體。
對活人充滿了怨念。
無法溝通,不可理喻。
至于長相,一個個都保持著自己慘死時候的樣子。
能有多嚇人,就有多嚇人!
要不是被殺人條件這一種神奇的條約束縛著,那些鬼魂將禍亂現實世界,殺死他們看到的所有活人。
因為現實世界的鬼魂,是不存在懼怕陽光的。
可晝夜出行。
卓景寧又喝一杯酒,這聊齋世界的酒,倒是也很符合歷史實際情況,沒什么酒精度數可言,這客棧里最好的一壺酒,喝起來也跟啤酒是的,差不多能當白開水喝。
卓景寧不是嗜酒的人,也不是喜歡自欺欺人的人,他喝酒,只是想暫時壓制一下內心的煩躁。
忍不住起身,卓景寧在客棧里來回踱步。
客棧里的人并不多,畢竟在客棧里什么都要錢,那種人滿為患的客棧,只會在電視劇里出現。
真實的客棧,是沒那么多人住店吃飯的。
畢竟,吃不起飯的,在聊齋世界,占據了九成。只有那小小的一撮人,衣食無憂,甚至錦衣玉食、榮華富貴。
想要自己過得好,自然要他人代替自己勞動。
奴役制度若非如此好處,也不會綿延那么多年。
卓景寧眼下這個身份,便算是這一制度的受益者之一。
有著秀才身份,這客棧里的人每個人見到他,都得恭敬地稱呼一聲“卓秀才”。
“卓秀才,今兒鄉下有頭牛摔死了,客棧里進了一些牛肉,秀才可要嘗嘗?”掌柜的正在柜臺上打哈欠,忽的看到了卓景寧,連忙招呼道。
卓景寧聽到這話,卻是微微一愣。
因為這是他第三次聽到掌柜這話了。
仔細想來,昨天也是這個時候,掌柜的拉住他,跟他推銷牛肉。不過那個時候,他沒有喝酒。還有大前天,掌柜的也有和他推銷牛肉,那個時候卓景寧去外頭找人回來。
“這三天里都有牛摔死?這么巧?”卓景寧忍不住道。
“沒有,就今天,就今天。”掌柜的連忙道,這牛是重要的耕田牲畜,每一頭都在官府都登記的,不是病死老死摔死,誰要是敢殺牛,那么至少得被打個屁股開花,再去吃上幾年牢飯。
至于砍頭,在聊齋世界是不常見的。
若非是謀逆大罪,其余的罪,都好商量。畢竟聊齋世界的清朝人口,數量并不多。為一頭牛,就殺一個人,那是不值得的。
人可是比牛更高等的勞動力。
卓景寧看著掌柜的臉色,他的雙眼一下子瞪大。
掌柜的沒有說謊,而且他也不用問,就知道掌柜的一定不知道昨天他也跟他推銷過牛肉了。
不是忘了,而是根本沒有那方面的記憶。
卓景寧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找不到鬼了,他的時間一直在重復,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甚至,掌柜的不只跟他推銷了三天牛肉了。
而那頭牛摔死的真正時間,也不在三天前!
很有可能是一個月前!
“那么,蕓娘不是拿出了好幾壇的銀子,而是壓根只有一壇子吧?”
“難怪卓家那邊至今沒動靜,家里可就我這個身份,是有功名在身,對于商賈人家,沒有我,他們連買一塊田都困難,不會對我就此不聞不問。”
卓景寧一下子想明白了。
只不過,他為什么會遭遇到這種事情?
想來想去,卓景寧只遇到了一個鬼,也就是蕓娘的母親,梅姨。
可自他和蕓娘成親之后,梅姨就消失不見了。
“等等,成親……”
卓景寧臉色微變,他快步走向臥室,蕓娘不在,找店小二問了問,說蕓娘和旁邊胭脂鋪的老板娘一起量布去了。
卓景寧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因為店小二這話,他在一個月前就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