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縣城,卓景寧尋了之前住的那家客棧住下。
“掌柜的,我可又來了,獨院可有?另外再給我家這四個下人一間房。”
“卓秀才,稀客稀客啊!獨院當然有,還是原來那間,你看如何?”掌柜的滿臉笑容。
“既然是稀客,那打折多少?”卓景寧很認真的問道。
賺錢不易,他現在又沒什么收入,當然是能省一分是一分。這次出行,白翁給了他一百兩銀子作為盤纏,這是給多了,所以卓景寧準備扣下九十五兩。
五兩銀子當做路費。
掌柜的被卓景寧看得目瞪口呆,他怔了好一會兒,伸出一只手,撐開五指,嘆口氣道:“卓秀才,你看五折如何?小本經營,不能再少了。”
卓景寧心滿意足的放下二兩銀子。
最后不忘叮囑道:“那四個家伙要什么吃喝,都別搭理。明兒多了,記得把錢退給我。”
下人隨主子出游,或者去拜訪什么人,這通常是一趟美差,因為可以一路上蹭吃蹭喝,尤其是住客棧的時候,像那些公子老爺們,沒幾個對物價熟悉的,謊報一下就成。而且通常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多計較,免得掃了自己的心情。
卓景寧得了這個身份的全部記憶,此時對于里頭的門門道道也是一清二楚,自然不會忘記叮囑掌柜的,不然他這五兩銀子的路費可就不夠了。
掌柜的捏著二兩銀子,嘴角沒能忍住,抽了好幾下。開客棧這么些年,什么人都見過,見過窮酸的,見過落魄的,見過揮霍無度的,就是沒見過這么摳門的。
回到當初的院子,卓景寧站在院門口,此時此刻,他真的是體會到了“物是人非”這四個字。
梅姨成了他的懲戒第一層。
蕓娘則已經躺在了地下。
低嘆口氣,卓景寧收拾心情,走了進去。人還是讓自己的心情放松點好,而且這人死也不能復生,再多做傷感沒用。另外歸根結底,他對蕓娘的感情也不深,不可能就此郁郁寡歡,他只是一個鳩占鵲巢的冒牌貨。
一夜無事,第二天等到了中午,才見到姍姍來遲的白乙。
白乙滿臉笑容,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一副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不過他的眼窩深陷,臉色蒼白,看起來就像是病入膏肓,和他的神情不太相符。
卓景寧見狀不由道:“保重身體啊。”
他真怕這貨****。
白乙干咳兩聲,點了點頭,也不說話。
然后卓景寧就發現,不光是白乙一副快要猝死的樣子,就連他的書童也是。書童的年紀和白乙相仿,兩人算是自幼在一塊兒,主仆關系很要好。書童名字叫泰安。此時泰安的神情,和白乙完全一樣,滿臉無比滿足的笑容,但臉色卻極差。
卓景寧立馬意識到,昨天晚上,白乙和泰安,恐怕不光是去找那位叫巧巧的俏寡婦了,或者那位俏寡婦,其實根本不是人。但他看破不說破,說了,白乙鐵定不信,沒準還要翻臉,那么說來何用?他只是利用一下白家的權勢罷了。
啟程前往客源山,這一路上白乙和泰安是哈欠不斷,好在去客源山的路不遠,到了天黑時分,已經到了那位丁先生的家門口。
那是一座修建在半山腰的大院,兩扇大門,一扇小門。上書二字——丁府。
果不其然,作為遠親,白翁還肯相認相交,這丁家自然不會是什么落魄人家。只不過相較于白家,這丁家的的門面,和卓家莊相仿。
這會兒,白乙和泰安都已經睡熟了。
卓景寧見狀便跟迎出來的丁先生道:“丁先生,此次前來,是特意前來拜會,只不過……”
卓景寧便將自己的猜測說了。
丁先生一聽,當即也就不管卓景寧怎么兩手空空就上門拜訪,趕緊叫人將白乙泰安抬了進去。
卓景寧就在丁府的客廳等候。
這位丁先生,有個朋友,就住在他家,醫術很高明,正在給白乙泰安看病。
過了片刻后,丁先生走了出來,他對卓景寧道:“精氣消耗過度,修養一陣子,就好了。”
“那乙弟他們沒事了。”
“沒事,死不了,休息一晚上,明日就能下床。”丁先生看了卓景寧一眼,說道,“我知你意思,你已經認了白翁當義父,這小子死了,你就難過了。”
“那么,他們遇到是什么鬼怪?”卓景寧趕緊問道。
“女鬼之流吧。”丁先生含糊其辭的道,想來是他也不清楚。
當即,卓景寧便跳過了這個話題,開始詢問起那本書上的心境修行起來,并且還將尋龍歸宗里頭的一些論述講出來,驚得丁先生盯著他看會兒,然后嘖嘖出聲道:“我果然沒看錯你,似你這般面相的,生死走一遭,已經在入道邊緣,略加提點,便能自己入道。卓賢侄,哦,不對,我該稱呼你卓道友。”
“道友?”
“正是。你既然已經入道,那么今后你我便是同道中人。我雖長你幾歲,但也不過是余燼心境,來日恐怕你還要先我一步,修行年輪。”
丁先生這話讓卓景寧一怔,他沒想到這位丁先生,才余燼心境。
那么白翁那夢是怎么回事?
想了想,卓景寧便問道。
“我那表哥的夢啊,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白甲的所作所為,他又怎么能不清楚?”丁先生隨意的說道。
卓景寧看他的神情,不似說謊。
“這……我聽聞丁先生是地府陰差?”卓景寧忍不住問道。
這高人形象崩塌太快。
丁先生大有深意的看了卓景寧一眼:“我等修道之人,需外物支持,然而我丁家無甚資財,前些年為考功名,已經窘迫不堪,你明白了嗎?卓道友。”
卓景寧一愣,然后他點了點頭。
都說的這么清楚了,他怎么還聽不明白。這位丁先生,其實就一神棍,糊弄人的。因為是余燼心境,他的談吐不凡,所以很容易被人當成是高人。也就靠此,從白家甚至其他大戶人家,源源不斷的獲取銀兩物資,用以吃穿和修行。
卓景寧旋即就問道:“丁先生為何對我如此坦誠?”
他這才第二次和這位丁先生見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