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你的情況比較嚴重，建議住院觀察幾天。”
王旭拿回了診斷報道，自己粗略掃了幾眼，把生澀的專業詞轉化成通俗易懂的大白話，再復述給陳博聽。
陳博半躺在病床上，渾身纏滿了繃帶，盡管神情有些恍惚，但他仍然堅定地搖搖頭。
“不了不了，再住下去，我這輩子怕是要給醫院打工了。”
“萬把塊錢，也不算多吧，我認為….”
陳博拿起擺在桌面的流水單，打斷道：“這家是什么醫院啊，為什么光是叫車費就花了2000。”
“120元車費，230元遠途費，500元夜間加班費….”王旭沒留意，剩下的答不上來。
陳博納悶道：“那另外1150元的保養費是什么鬼？難不成我弄臟了車？送完我之后去4S店做了一套保養？”
王旭回憶起細節，“你昨天磕到了腦袋，人是昏迷狀態，我一路跟車，你在擔架上睡得可死了，這可能是統一的收費標準吧。”
“不合理啊，我要去投訴。”
王旭辯解道：“私營醫院，收費相對會貴一點，我上次治療小感冒，也花了1000多。”
“為什么不是公立的？”陳博追問道。
王旭聳聳肩：“120熱線又不像選購商品，他派給哪家醫院是按區域隨機的。”
“哎，為了減肥，我成功破產了。”陳博用力錘了錘床褥。
“別那么說，至少小命保住了。”
“你一晚上沒睡，肯定累了吧，要不回去歇息？我沒事。”
陳博現在一看到賬單就火大，接來下這兩個月又要勒緊褲腰帶做人了。
王旭咧嘴說：“我精神得很，醫院的VIP病床確實舒服，比一般的賓館好多了。”
陳博致謝道：“勞你破費了，已經到中午了，不準備回去上課嗎？”
“我的專車就在門口，現在回去有點早。”
“替我辦出院手續，我覺得我沒事了。”陳博費勁地挪挪身子，好讓自己的視線和王旭水平。
“別勉強哦，不然下次我要聯系火葬場了。”
“他們這有沒有的賣輪椅，算了，不在他這買，死貴了。”陳博瞬間斷了念想，自己關節打滿了石膏，恐怕要當一陣子廢柴了。
王旭陳述利弊道：“輪椅1000多，還好吧，外邊也便宜不了多少，即使我立馬下單，最快也得明早才能送到，二三十斤呢，無人機可吊不過來。”
陳博改變了主意：“那還是在醫院買吧，我多待一天的錢都夠我買一輛輪椅了。”
“嘖嘖嘖，我是你最大的債主，你可得照顧好自己呀。”
“誰閑著沒事干會去作死啊。”陳博能自由活動的只剩下眼皮子，但他還是要逞嘴快。
王旭掏出之前買的iPhone，將屏幕增大加長。
“嘿嘿，我給你買了一份意外險，受益人是我，保費不用你出，你簽個字就好了。”
“這….”
陳博瞅了眼保單，最高可賠付500萬。
“你放心，真要有那天，我會拿一半錢出來給你風光大葬的。”
“滾，老子都死了，要那流于形式的體面有何用。”陳博激動地嚷嚷道。
王旭真摯地點頭說：“當然有用啊，你的夢想不是找個相伴一生的對象嘛，我會雇一卡車的妹子給你吊唁送花圈，保證外人看了艷羨不已。”
“那把火燒得很旺，當晚的新聞媒體會爭相報道有多名女子哭訴情郎離去，有的人死了，但他還活著，你可以安心走了。”
“嘶——我真怕哪天被你下毒手。”陳博操起水果籃里的香蕉壓驚。
王旭笑著擺擺手說：“怎么會呢，犯不著為了這點小錢葬送自己，哦，對了，你那盆水果盛惠398元。”
“什么？”陳博望著空空如也的蕉皮，一度哽咽。
“沒事，算在流水單里了，吃不吃都是要給錢的。”王旭挑了個蘋果，直接啃了起來。
陳博挨個數道：“兩個蘋果、一個火龍果、三個香蕉、十來粒龍眼，這就要398元？”
王旭反問道：“你不覺得這個籃子很漂亮嗎？”
“它除了有蝴蝶結領帶，還有別的特別之處？”
王旭解釋道：“做工啊，你看這編織手法，絕對是出自老師傅啊，這年頭什么最貴？是流水線的批發工業品？是那份即將失傳的匠心精神啊。”
“說的跟真的一樣。”陳博把能吃的全吃了，畢竟錢已經付了，不吃浪費。
“我不這樣說，你心里會好受點嗎？哈哈。”王旭沒忍住笑場了。
“時候不早了，這里空氣太壓抑，我要出院呼吸新鮮空氣。”陳博把金貴的火龍果揣在兜里，打算回去吃。
“好的，沒問題，包在我身上。”王旭比劃了個OK的手勢。
……
“這輪椅居然還會自動上下樓，太特么神奇了。”陳博愛不釋手，在醫院大門口來來回回折騰了幾次才罷休。
“這不是常規功能嗎？大驚小怪的。”
“我還以為要自己滾輪子才會動，沒想到它可以自己走。”兩邊把手配備了許多按鈕，陳博尚未琢磨透徹。
王旭無語道：“你坐的是小孩子搗鼓的玩具車吧，這車加載有自動平衡系統，小幅度振動如履平地，低于45度的側翻也能復原。”
“這么神奇？”
“那可不，我試一次給你看。”
沒等陳博反應，王旭便伸出腳，勾住了陳博的輪椅車往上一撩，一側的支架迅速展開，頂住了將傾的輪椅，緩緩將翹起的重心壓回原處。
“嘿喲，還真是。”
王旭提醒道：“自動平衡系統有閾值限制，你超重了，有時會失靈。”
“這么方便，可以當代步工具了。”陳博愜意地靠在椅背上溜圈。
王旭不可置否：“話雖如此，但太久不活動，肌肉會退化的，新聞上見過幾回報道，有人因為過度依賴自動輪椅致下半身癱瘓，從此失去了幸福。”
“有道理，為了我的幸福著想，我不能成為輪椅的奴隸。”
“啊哈，這車還可以加速，跑得挺快的嘛。”
“喂喂喂，怎么轉向啊，我快撞到消防栓上了。”
“啊啊啊啊！”
……
“我先幫你把輪椅收好，免得你突然一時興起，從車上溜出去。”
兩人坐在改裝過的大奔越野車上，輪椅被王旭折疊好擱置在了角落頭。
“多虧輪椅能識別前方障礙物轉向，你能平安活到這么大真是不容易，剛剛速度要是在快一點，神仙也救不了你。”
“好奇害死貓啊，吃了沒文化的虧。”陳博安詳地躺在真皮沙發上，如同一尊木乃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