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課，三人拎著半山高的外賣，找了一處空教室坐下吃飯。
陳博把袋子扯開，將外賣挨個擺放齊整，嘴里念叨道：“這么多餐盒，得造成多少白色污染啊。”
“全是可降解材料，你擔心啥？直接埋土里沒問題。”王旭放著眼前的葷菜無動于衷，伸長了手去取奶茶。
“難不成還能當化肥使啊。”陳博問。
王旭搖搖頭道：“不行，降解形成的最終物質對農作物不起作用。”
一旁的林東插嘴說：“你說為啥我一穿[藤甲]，老是被人集火啊。”
“作死心理作祟唄，總想試試會不會造成傷害，總之穿[藤甲]會惹來很多無妄之災。”王旭抱著奶茶咕嚕嚕地喝了兩口。
“你們先前有了解過三國殺嗎？”林東見對方一副很懂的模樣，以為是老手。
“沒呢，我們也是昨晚才得知的消息。”王旭吃相狂野，沾了點油漬在袖口上。
陳博感慨道：“學起來老費勁了，還得聽老師講那些晦澀難懂的人生哲理。”
“領悟能力不錯嘛，不愧是學鍵盤應用的。”林東心中油生出幾分敬意。
“下午是不是上表情管理？”為了保險起見，陳博想再次確認一下。
王旭停下咀嚼的節奏，頷首道：“對啊，今天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哀愁或者憤怒。”
“負面情緒表達？會不會不太好。”陳博一邊說，一邊往嘴里塞肉，自己掏的錢，要可勁吃。
王旭進一步解釋道：“是教你如何控制負面情緒，在適合的時機以一種適合的姿態讓別人了解到你的真實情感，會哭的孩子有奶喝，愛辭職的員工才能升職加薪。”
“后邊那一句是你自己加上去的吧。”陳博幽幽道。
王旭嘆了口氣說：“你上學期職場關系學翹課了嗎？這是書本里的原話啊。”
“是么，大概是我忘了。”陳博完全記不起有這回事。
“沒事，我看過學年課表安排，到時還有辦公室政治學，可以稍稍彌補下你的知識盲區。”
聽著那起伏不定、忽快忽慢的語氣，陳博也不知王旭到底是在安慰還是調侃。
“你們的課表那么有趣嗎？好多新奇事物。”林東投來艷羨的目光。
王旭笑他太年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有趣歸有趣，但要考試啊，你試過清明節前準備回家，結果被一則消息喊回來考試的嘛，猶記得那天陰云籠罩，飄著綿綿細雨，反襯出主人公此刻壓抑的心境，非常應景。”
“能不能別給自己加戲了，安心吃飯。”
陳博望著烤雞腿，想伸筷子夾，卻又在猶豫，手一直懸在半空進行著間歇性抽搐運動。
“你那次考了鴨蛋，有印象嗎？”
“沒有，不聽不想不知道。”陳博不用裝，他是真不知道。
王旭沒理會，接著說：“你還說要把自己埋了，當晚沒回宿舍，我們還擔心你出意外，結果你是和賀琪琪共度良宵去了。”
陳博怔了怔，一時半會兒不知該作何反應。
王旭見他這副囧樣，以為戳中軟肋，改口道：“理解理解，不提這事了，世界那么大，不愁沒有好女孩。”
林東識相地沒有嘴貧，安靜夾菜。
……
“你不是說不要把微信號亂給人么。”
“那個東東說話挺有趣的，你是他的plus版。”王旭通過了好友申請，把手機放回兜里。
“你是想強調前半句呢，還是想強調后半句呢。”陳博揚起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王旭無所畏懼道：“都有。”
陳博拿他沒轍，只好轉移話題：“為什么換教室了，離宿舍好遠。”
“上回有同學反映體驗設備太少了，所以老師貼心地給我們申請了一間VR教室。”
陳博順著對方的意思往下說：“你的意思是能坐著念書咯？”
“哈哈，那是自然。”
不出王旭所料，這堂課教授的是憤怒。
“憤怒不僅指當愿望不能實現或為達到目的的行動受到挫折時引起的一種緊張而不愉快的情緒，而且也存在于對社會現象以及他人遭遇甚至與自己無關事項的極度反感。”
“前者屬于人類的原始情緒，時常與求偶、爭奪生存資源等行為緊密聯系在一起，后者誕生于文明社會，具備一定的社會屬性。”
老師現場演繹了一遍兩種憤怒的差別，前者給人的進攻性更強，宛如一頭震怒的雄獅，令人顫栗不已。
而后者的表現型更加多樣，既能是辛辛苦苦化了兩小時妝被人放鴿子時的氣急敗壞，又能是見到犯罪分子逍遙法外時的義憤填膺。
“嘖嘖嘖，川劇變臉，學不來學不來。”
陳博嘗試去模仿，可神韻相去甚遠，擠眉的抬頭紋只能夾死惱人的蒼蠅，唬不住人。
“我只能用翻白眼來表達我內心的憤怒了。”王旭直接選擇放棄治療。
“還有你不會的。”陳博逗趣說。
王旭用手把自己的眉毛掰彎，作出滑稽的惱態。
“樂觀者的悲哀啊，如果你是個笑口常開之人，有一天突然不笑了，人們肯定會以為你出了什么毛病。”
陳博補充道：“也有思維定式的影響吧，因為我們給別人的固有感覺既是如此。”
“我想我大概不用學會如何控制憤怒了，因為我連怎么發火都還沒學會。”
陳博追問道：“被人欺負的時候什么滋味，莫非你有斯得哥爾摩綜合征？”
“嘛玩意咧，只有我欺負別人的份，誰能欺負我。”王旭把嘴角往下扯，硬生生整出一副苦瓜臉。
“富家子弟就是不一樣。”陳博拱手投降。
老師介紹完憤怒的相關內容，宣布道：“在正式體驗之前，先給大家布置幾道文學素養題，考核成績不計入平時分，但請大家務必認真對待。”
陳博猜測道：“不會是用成語造句吧，亦或是通過情景判斷合適的憤怒形態？”
“爭恨小故，不忍憤怒者，謂之忿兵，兵忿者敗。”王旭念出了一句古文。
“什么鬼？翻譯嗎？”
“嗯，翻譯+原文出處。”
陳博苦笑道：“現在生氣還來得及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