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爆炸,一團又一團耀眼的火光,毫不留情地摧殘著恢弘的圣殿,將那些精美而又壯觀的穹頂和立柱炸成碎磚瓦礫……
這個時候,蘇倫已然抱著圣柜,登上了馬車。車上除了這個新來的圣徒,還有伊蒙娜。
駕車的人是圣騎士隊長,而周圍還有另外九個圣騎士騎馬護衛——雖說近乎覆滅,但這一處圣殿殘留的教會人馬當然不止這么點。不過此行是的目的是逃生,為了不引起敵人的注意,隨行的當然要少一些,只挑最具戰斗力、行動最矯健也最忠實可靠的人。
這圣殿坐落于大陸的邊緣,出門直行沒多遠,就可以看到海岸線了。不過相比于乘船,走林間小路中顯然更為安全,不容易被天上的飛艇注意到。
然而剛剛上路,他們就發現圣殿早已被包圍了。
一群手持蒸汽火槍的士兵,從樹林中鉆了出來。他們的隊列一點都不整齊,看起來亂糟糟的,但哪怕是天賦異稟的圣女殿下,也不敢小視這些士兵手中的槍。
在那些士兵之中,站出來了一個衣著光鮮的軍官。軍官將一個簡陋的擴音喇叭放在嘴巴前面,呼喊道:“投降的人,可以保全性命。負隅頑抗者,必死無疑!”
但堅定的信徒,在這種時候當然不會有半點猶疑。
伊蒙娜施展了神術,低聲道:“沖出去!”
駕車的圣騎士猛地一拽韁繩,再甩了兩下馬鞭,便操控著駕車的馬拐了個方向,朝著樹林深處沖去。
與此同時,另外的九個圣騎士早已心領神會,在馬車啟動之前就開始駕馬往前沖,這樣一來,自然也就擋住了子彈的路徑。
軍官連忙大喊“開火”,可是下一刻士兵們射出的子彈,全都被那九個圣騎士用自己和戰馬的軀體攔了下來。
馬車沖入樹林,直奔大海的方向。
雖然無法使用神術,但圣騎士們的身軀常年累月受圣光洗禮,早已遠超常人的極限。而他們身上的劍、盾和鎧甲,其品質也絕非一般的武器裝備所能比擬。盡管被成群子彈打得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可他們并沒有輕易倒下。哪怕胯下的戰馬都摔倒了,可這九個圣騎士依舊持著盾,一步一步緩緩靠近那些火槍兵。
更重要的是,圣女伊蒙娜使出的神術,在他們身上起到了驚人的效果。一時半會,那些子彈根本打不穿圣騎士們體表的防御。
幸好埋伏在這里的士兵足夠多,前排士兵射擊完畢,后面可以立刻接上。否則,等士兵們用半分鐘的時間將下一枚子彈裝填完畢時,圣騎士們肯定早已殺到眼前了……
看這情況,軍官也不敢再追擊那輛馬車。他知道那車里肯定有什么大人物,但說到底,上級的命令是拿下圣殿,尤其是里面的那個圣柜——反正那東西誰都挪不動,自然無需擔心。哪怕有什么大人物,跑了也無所謂,自己部下的性命顯然更重要。
于是軍官從容不迫地下著命令,讓士兵們與那些不怕死的圣騎士拉開距離,慢慢耗死那些無可救藥的信徒。
至于那輛馬車,當然早已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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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騎士們決定不惜一切突圍的時候,被無數槍口嚇了一大跳的蘇倫其實很想勸一句——保命要緊,什么事不能坐下來好好談?哪怕不打算投降,裝裝樣子也可以嘛。
反正馬車里的圣柜早已貼上了畫框和表盤,偽裝成了立式擺鐘的外觀。就算對方要求檢查車里的東西,也不一定會露餡。
但圣騎士們就是決定突圍,而且還突圍成功了,而代價是那九個圣騎士的性命。這卻讓蘇倫有種相當別扭的感覺。他并不習慣虧欠別人,更何況這些圣騎士犧牲時的心愿,是他壓根不想去踐行的。
開玩笑,整個教廷連同教皇都玩完了,卻讓他一個宅男穿越者振興教會?憑什么啊!
突然之間,馬車停下了。
車夫位置上的騎士隊長回過頭,問道:“圣徒大人,圣女殿下,現在我們應當怎么辦?”
蘇倫和伊蒙娜都沒有立刻開口,而是探頭觀察了一下周圍。
這里,是樹林與海灘的交界處。再往前幾十步,就可以踩到海浪。換句話說,前面無處可去,后方的敵人卻隨時有可能追上來。
而且更糟糕的是,這輛馬車在樹林里橫沖直撞了好一會,也到了近乎于散架的地步。
伊蒙娜扭頭看向身旁的圣徒大人,稚嫩的臉龐上終于沒有了圣潔的氣息,只剩下慌張無措:“我們怎么辦啊……”
蘇倫瞥了一眼偽裝成擺鐘的圣柜,腦海里閃過了一個念頭。
他指著圣柜:“試試看,它應該可以飄起來。”
“飄起來……”伊蒙娜愕然道,“把圣柜當做小船?”
騎士隊長沒有說話,不過目光中同樣是滿滿的錯愕。
蘇倫聳了聳肩:“來,我們試試看。除了這個辦法,你們還能想到其他的選擇么?”
伊蒙娜和騎士隊長面面相覷。半晌過后,兩人一同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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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圣柜確實可以浮在水面上,甚至一點都不漏水。但由于尺寸有限,最多只能上兩個人。蘇倫和伊蒙娜往上一坐,就沒什么空間了,更別說騎士隊長的身材比常人魁梧得多,更是不可能坐上去。
所以該如何安排,就很明顯了。
但騎士隊長并沒有絲毫抗拒。他站在海邊,眼看著蘇倫將圣柜搬進海里,讓伊蒙娜也坐上去。
隨著沙灘上退下的浪頭,圣柜緩緩飄入大海。
騎士隊長右手捂著左胸,單膝跪下,行了一個標準的騎士禮。然后,他轉身離去,抽出腰間的佩劍。
那九個同伴,還在等他回去。
而在漂浮的圣柜之上,伊蒙娜望著那遠去的背影,忍著淚說道:“圣光,會記住他的榮耀。”
可這時,旁邊的蘇倫忽然道:“以后改一下,不要將圣光說出口。”
少女愣愣地問:“為什么?”
“圣光教會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以后我們要去的地方,必然是魔法協會的地盤。整個大陸如今都是他們的地盤了,所以要是仍舊將圣光掛在嘴上,我們就無處可去了。”
“可是……”伊蒙娜想要爭辯,卻無話可說,只有兩行清淚落了下來。
蘇倫嘆了口氣,用手指輕輕拭去少女臉上的淚痕,柔聲道:“如果我們輕易被魔法師抓住,那他們剛才的犧牲就成了天大的笑話,你明白么?”
“我明白……”伊蒙娜摸著身下的圣柜,如此說道。可是眼淚卻無法控制,反而越來越多,從清泉匯成了小溪。
蘇倫張開雙臂,輕輕將她擁入懷里。
14歲的伊蒙娜放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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