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校園角落里的那座小木屋時,蘇倫和伊蒙娜的身旁多了個人。
綠色與白色拼接的精巧裙裝制服、潔白卻幾乎不染污跡的長靴、亞麻色的長發扎成單馬尾……帕蒂依舊是這樣一副打扮。而直到進門的時候,蘇倫才終于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這位天才少女用來扎馬尾的并不是發圈,也不是發卡之類的東西,而是一個試管夾。經過脫脂干燥處理的木質夾子,可以穩定地夾住玻璃試管,自然也能夾住頭發。
只是,除了整天泡在實驗室里的科研狂人,還有誰會用這玩意兒當發卡?
“我就睡在這里吧。”一進門,希帕蒂就指著沙發,如此說道。
蘇倫有些不好意思:“你來保護我們,還讓你睡沙發,這也太過分了吧?”
“那你說怎么辦?”
“很簡單,你睡我的臥室,我睡沙發。”
希帕蒂進屋轉悠了一圈,然后道:“可以,那我睡你的臥室。”
“好,我去收拾一下床單……”蘇倫說著,剛邁步往臥室里走,就被希帕蒂攔住了。
“伊蒙娜同學,你幫忙收拾一下床吧,我跟你哥哥有些事情要做。”
這話,聽在蘇倫耳中略微有些歧義,不過在場的兩個少女顯然都不會想歪。而希帕蒂找他要做的事情,也不需要更多的解釋了——實驗,用實驗來探尋他體質異常的原因。
蘇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嘆了口氣:“熬了一夜,咱們不休息休息嗎?”
“再過不到兩個小時就要上課了,你想怎么休息?”希帕蒂扭頭看了伊蒙娜一樣,“而且,這里還有一位牧師呢,解除疲憊應該很輕松。給你哥哥和你自己放一個神術吧,我就不用了。”
伊蒙娜點了點頭,短短地吟誦了一聲:“律令•驅散疲憊。”
一片朦朧的圣光過后,蘇倫發覺自己的頭腦果然清醒了很多。
施展過了神術,伊蒙娜就進臥室去換新床單了,而希帕蒂拉著蘇倫在沙發上坐下。
眼看著這位雷厲風行的少女法師從制服裙的上衣口袋里掏出好幾樣實驗工具,蘇倫不禁問道:“這衣服口袋是不是有什么奧秘啊?”
希帕蒂瞥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嗎?中階魔法師的制服都是魔導器,里面有恒定的魔法陣。附帶空間縮放功能的口袋,差不多是每一套制服的標配了。”
“還有這種好處……”
“嗯,你把手伸出來吧。”
說著,希帕蒂打開了一個小盒子。這盒子里沒有別的,全是各種形狀的刀具。那些刀都不大,不過在輕薄程度上有所區分,而且分為幾種不同的形狀。其中比例最大的一種形狀,讓蘇倫格外眼熟。
那不就是手術刀嗎?
蘇倫只猶豫了不到一秒,就把胳膊遞了過去。
希帕蒂拿一把狹長的小刀在他的胳膊上輕輕一刺入,便流出了暗紅色的血液。讓蘇倫稍稍放心的是,她選擇的是一根細小的靜脈,而且手法也相當準確,讓他不由得聯想起體檢時抽血的護士。
但希帕蒂接下來的手段,就不是一般的護士能夠模仿的了。她沒有念咒,輕輕松松就用出了法師之手,以精細的操控力,將蘇倫胳膊上流出的血液聚攏成浮在半空的小團,裝進了試管里。
就這樣,希帕蒂開始了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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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事實證明,她確實沒有說錯。相比于黑魔法師的手段,她的實驗無疑讓蘇倫舒服得多。整個實驗過程中唯一的傷害,恐怕就只有抽血時刺出來的那一點小傷口,而且效率還高得多。
一個多小時以后,希帕蒂拿著記錄在筆記本上的實驗結果,念道:“幻術系和預言系的法術對你無效,其他的五種派系,死靈系和召喚系暫時沒法用在你身上,煉金系和法陣系有用但是效果要比常人小得多,而元素系的法術,在你身上和在普通人身上沒有顯著區別。按照身體部位區分,你的血液和皮膚有著相當正常的魔導率,身軀的大多數部位也是。但顱骨以內的魔導率,比正常區間低了百分之42。”
這個結果,跟蘇倫的猜想差不多——身體的大部分都被本世界物質替換了,但神經系統依舊頑固地保持原狀。
合上筆記本,希帕蒂注視著他,總結道:“這一次,只是最初步的實驗。接下來的幾天,我會設置幾組不同的實驗條件,進行對比。現在,你可以洗個臉、吃點東西,準備去上課了。”
“那么你呢?”
“當然是跟你一起。不過我現在要上床休息一會,幾十分鐘就好。這些實驗工具你不要動,放在這里就好。對了,你最近也要注意一下飲食,盡量吃得清淡一些,不然有可能會影響到傷勢的痊愈。”
說完,希帕蒂走進了臥室里,關上了房門。
蘇倫望向擺在客廳角落里的鐘柜,默默地嘆了口氣。
那個看似普通的鐘柜,其實是永恒圣柜,對于蘇倫有著逆天的治療作用。之前在布亞諾馬那里占卜的時候,確定了希帕蒂也要住進這個屋子,蘇倫就讓伊蒙娜給自己放了個神術,稍稍治療了埃曼紐爾的那堆實驗造成的身體內傷。
在那之前,他原本的想法是等回來以后,直接往圣柜里一鉆,再嚴重的內傷都無須擔心。可是現在希帕蒂一來,他就不敢隨便用圣柜了。剛才希帕蒂的那套實驗堪稱全身體檢,萬一現在用圣柜徹底治愈,下次實驗的時候很可能就會露出馬腳了。
保護他的人反倒在某方面給他造成了麻煩,簡直讓人無話可說。
這時,伊蒙娜走了過來,在他身旁坐下。
少女低聲問道:“你還需要治療神術嗎?”
“對你來說,這樣負擔大嗎?”
“沒什么負擔。但我只是低階牧師,治療神術的效果不太好。如果沒有別的治療,只有我的神術,你可能需要過好些天才能徹底痊愈。”
蘇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沒事,現在就是這里面有點疼,另外還有腦袋有些難受而已。埃曼紐爾雖然下手有點狠,但好在你們趕來救我的時候還挺及時的,還沒有到需要手術治療的程度。”
伊蒙娜看了看立在墻角的柜子,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她只能拍了拍蘇倫的肩膀,一臉的同情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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