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湖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淡水湖,湖邊風景如畫,微波蕩漾,是文人墨客的好去處。
此時,在落雁湖的中央,有一艘雕梁畫棟的樓船,貴氣逼人,不知道哪一家的公子哥出游作樂。
樓船之上,金乘風深吸了一口氣,輕輕的敲了敲房門。
“進來吧!”房間中傳來一個聲音,慵懶無比,似乎剛才睡醒。
金乘風再次吸了一口氣,然后才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金乘風拜見柳前輩。”剛一進門,金乘風就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頭都不敢抬。
“什么前輩不前輩的,你是金家弟子,不必多禮。”說話的是一個慵慵懶懶的年輕人,一席白袍,半倚在床榻之上,面帶笑容,眼睛彎彎的,看起來人畜無害。
他的身邊,有兩名俏麗的婢女,正不住的將剝開的葡萄送入他的口中。
金乘風依然沒有抬頭,反而身體微微抖動了兩下:“柳前輩說笑了,在您面前,晚輩怎么敢放肆。”
慵懶年輕人坐直了身子,一把摟過旁邊的婢女,將手伸入她的懷中一陣大力的揉捏,引得那婢女嬌哼連連之后,才對金乘風道:“好了,有什么事,說吧。”
金乘風這才站直了身子道:“前輩,晚輩聽聞據這里不遠處的唐城正在鬧瘟疫,死了很多人,我們下一站是不是要改變方向?”
“哦?瘟疫?”慵懶年輕人把手從婢女懷里抽了出來,好奇道:“什么瘟疫?死了多少人?”
“已有數萬人,至于是什么瘟疫,現在尚無定論,不過晚輩聽說,天醫谷的言非虛長老已經到唐城了。”金乘風恭敬道。
“老嚴去那里了?”慵懶年輕人感興趣道:“那怎么還死了數萬人?”
金乘風搖搖頭道:“這個晚輩也不清楚。”
“走,去看看。”慵懶年輕人笑著道:“他老言都去了,我柳微霜不去看看怎么行。”
金乘風點點頭,拱手道:“那我安排下去,我們這就啟程。”
柳微霜揮了揮手,剛要答應,卻突然一愣,扭頭看向了窗外,片刻之后突然微微笑道:“不急,我們先看看熱鬧。”
金乘風一愣,熱鬧?哪里有熱鬧看?
微風吹過湖面,將濕潤的水汽帶到了位于落雁湖邊的落雁亭。
落雁亭的周圍,正站著十幾名士兵,眼睛不時向四處張望。
端坐于亭子中的左輕侯對跪在面前的一人道:“稍等片刻吧,天醫谷的人馬上就把東西送過來。”
那人退了下去,左輕侯的眼神微微掃過一旁的湖面,臉上露出了一絲奇異的微笑。
與此同時,在落雁亭緊鄰的官道一頭,一位身穿粗布衣的老者,將手中的燒餅塞到了他身旁的一個衣著破舊,看起來七八歲的小姑娘手里,然后寵溺道:“吃吧,吃飽了我們再趕路。”
小姑娘沒說話,呆呆的看著前方。
老者又笑著道:“囡囡,等到了地方,爺爺帶你去吃燒雞好不好?”
小姑娘依然沒說話,眼神呆滯。
老者沒說話,臉上全是溺愛的笑容,摸了摸小姑娘的頭之后,這才轉過頭,將目光看向了落雁亭的方向。
“好巧!”他微笑道:“在這里都能遇見熟人。”
風停了,樹梢停止了擺動。
坐于落雁亭中的左輕侯笑了笑,他已經看見天醫谷的人。
“這是言長老要的藥材,請務必小心,及時送到。”天醫谷來的人是兩名弟子,他們并不認識左輕侯。
“放心!”左輕侯笑了笑,沒露出半點倨傲和不耐。
天醫谷的弟子走了,左輕侯站起來道:“走!”
說話間,他的目光卻微不可查的往周圍掃了一圈,面無表情。
然后,他抬腳邁出了落雁亭。
距離落雁亭不足二十米的一顆巨大柳樹突然炸裂,根根木條猶如離弦之箭一般,發出尖銳的呼嘯,直刺左輕侯。
左輕侯笑了,他對那些木條熟視無睹,目光卻落在了木條之中的一點寒芒之上。
“當!”
一聲巨響傳出,左輕侯手中黑紅色的長刀突然劈出,間不容發之際,砍在了那點寒芒之上。
原本紛飛的木條紛紛改變方向,向周圍還未反應過來的士兵射了過去。
唰唰唰!
十幾名士兵哼都沒哼一聲,已經被木條貫穿了頭顱,死的不能再死。
對這些士兵的死亡,左輕侯連看都沒看一眼,他的臉上反而露出了詫異之色。
“你是誰?”左輕侯口中輕喝,長刀已經再次劈出。
沙場之上,不是你死,就死我亡,沒有留情這一說,也沒有閑情雅致與敵人聊天。
從大樹中跳出來的是一個短發的年輕人,他此時身體巨震,口鼻之中已經流出鮮血,看的出來,左輕侯剛才那一擊,就讓他受了傷。
“我是你祖宗。”短發年輕人目光中閃著仇恨,長劍刺出。
見短發年輕人這么說,左輕侯也不再問,冷笑一聲手中長刀又加了兩分力道:“那就請祖宗赴死!”
短發年輕人手中拿的是一柄彎彎曲曲,猶如毒蛇一般的長劍,他見左輕侯長刀襲來,手臂猛的一震,從那彎曲長劍之上突然散發出了一股巨大的吸引之力,以此同時,他身后的天空上,驀然出現了一道巨大的紅光。
紅光速度飛快,似乎從虛空降臨,瞬間擊穿了短發年輕人的身體,然后透過他的身體,匯集在了他那柄彎曲長劍之上。
剎那間,紅光漫天,化為無數紅色利劍,鋪天蓋地的向左輕侯刺了過去。
“借劍術?你是穆家的人?”左輕侯眼中露出強烈的不可思議,斷喝一聲道。
樓船之上,站在甲板上的金乘風目瞪口呆的看著岸邊那漫天的紅光,臉色蒼白,在這紅光之下,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螻蟻,即便是已經離了這么遠,也依然生出了極度危險的感覺。
他身旁的柳微霜微微睜開了半瞇的眼睛,將一顆葡萄丟進了口中,臉上卻還是那副慵慵懶懶的樣子。
“穆家的借劍術?有趣,想不到穆家竟然還有人活在世上。”他一邊吃著葡萄,一邊發出贊嘆:“穆家的借劍術是天下一等一的劍術,不過就憑此人現在修為,怕是兇多吉少,嘖嘖!左輕侯的沙場之道,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與此同時,滿身補丁的老者口中喃喃自語:“穆家的借劍術?穆家不是死絕了嗎?怎么還有人會這借劍之術?”
隨后,他輕輕的捂住了小女孩的眼睛:“囡囡乖,這些打打殺殺的,你還是不要看了。”
紅光漫天,萬劍齊發,左輕侯被包圍在了里面,似乎已經不可能脫身。
但下一刻,短發年輕人臉上露出了驚駭欲絕的神色,同時身形一頓,猛然后退。
一柄黑紅長刀從那漫天的紅光之中伸了出來,似乎只在一瞬間就刺破了蒼穹,卻又兜轉回來,然后輕輕一繞,在紅光中畫了一個圈。
紅光消散,所有由紅光化成的利劍全部被吸入了這個圈里面,然后消失的無影無蹤。
“嘖嘖,左輕侯的沙場道又有所精進,他這一招陷陣,使的當真是游刃有余,渾然天成,值得稱贊。”柳微霜對金乘風微笑開口,發出贊嘆。
而金乘風依然臉色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在岸邊兩人的威勢之下,他感覺自己連螞蟻都不如。
短發年輕人一擊不中,整個人已經在后退。
他知道已經沒有機會了,如果再不走,估計連命都要丟在這里。
同時,他的心里也有不甘,想不到他苦修這么多年,自以為就算殺不了左輕候,也與他只在伯仲之間,不曾料卻連左輕侯兩招都接不下,這等打擊對他來說,當真巨大。
左輕侯長刀倒提,眼中閃著危險的光芒。
“你走不了!”他輕輕開口,腳步邁出,直接追了過去。
就在此時,樓船上的慵懶年輕人猛然一愣,眼中破天荒的第一次流出震驚之色,手中將要扔進嘴里的葡萄也停頓了下來。
同時,正捂著小女孩眼睛的老者也有一瞬間的呆滯,目光穿過數百米的距離,不敢相信的看向了落雁亭方向。
左輕侯整個人從急速運動中猛然停止,身體靜止在了原地,眼中出現強烈的震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左輕侯身前。
而他的身前,有一根手指,晶瑩如玉,正不急不緩的點向了左輕侯的眉心。
指尖之上,生與死兩種力量互相纏繞,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一面生,一面死,生死成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