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機關舉辦的新春酒會,并不是在駐地梅花樓,這個三層小樓的辦公地點,對于大型酒會來說面積有點不夠用,所以影佐決定在虹口日租界一處日本餐廳舉行。
陳明翔把車停到路邊,把微型照相機和手套放在車座下面,下車后放眼看去,到處都是車輛,到處都是日本憲兵。
來參加酒會的除了駐滬日軍的高層,就是維新政府和未來汪偽政府的高層,憲兵司令部對安全問題非常重視,因此,光是進入這家餐廳就要經過三道檢查,想帶著槍支進去是不可能的。
“崗村課長,我帶了一個舞伴過來,您和憲兵說一聲,她可沒有請柬。”陳明翔一眼就瞅見了站在外圍的崗村少佐。
“原來是沈秘書,今天晚上真是楚楚動人,你等一下,我和憲兵隊長交代一聲。”崗村看著沈更梅,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對沈更梅這個女特務很熟悉,特工總部的機要秘書和翻譯,也是吳四保的外甥女,開會的時候經常看到她做翻譯做記錄,平時還不覺得怎么樣,可是今天晚上一瞧,高貴漂亮光彩照人!
“好像沒有看到海軍方面來人啊?”陳明翔故意問道。
“海軍方面都是些驕傲自大的家伙,第三艦隊司令部明天晚上舉辦宴會,我們不去他們不來,眼不見心不煩!”崗村少佐哼了一聲。
日本海軍和陸軍的矛盾,體現在方方面面,就連這樣的酒會也展示出來了,梅機關是陸軍的,與大日本海軍沒關系。
大廳里已經來了許多達官顯貴,或者說是侵略者和大漢奸,陳明翔第一眼就看到了汪經衛和他的老婆陳碧君,這兩人說實在的一點也不般配,汪大漢奸也是赫赫有名的美男子,他的老婆卻又丑又胖。
陳明翔還見到了周坲海和夫人,梅司評和夫人,陳公波和夫人,梁洪志和夫人等等,一窩子大漢奸。
“陳桑,來這邊坐坐!”有人喊他。
陳明翔轉頭一瞧,居然是日本陸軍第十三軍情報處長松田中佐,他的身邊站著晴氣中佐,另外,還有一個朝思暮想的人,南造云子這個該死的日本女特務居然也在。
“陳桑,你還沒有見過特高課特一課的課長南造云子小姐吧,這可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帝國之花,為帝國情報工作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云子小姐,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特工總部的翻譯科長陳明翔,專業能力得到了赤木親之閣下的賞識。”晴氣中佐主動介紹說道。
南造云子也有些驚奇,今天的酒會是梅機關舉辦的,來的客人,都是政府和軍方的重量級人物,陳明翔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翻譯科長,難道是來做翻譯工作的?
“南造課長,非常榮幸見到您,在下也是久仰您的大名了,今天一見,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真不愧是大日本帝國的帝國之花!”陳明翔微微躬身。
在別人的眼里他很激動,是為了見到這么美麗的日本女特工而激動,實際上呢,陳明翔激動的原因是,終于和南造云子正面開始交鋒了。
“陳科長的日語說得非常好,難怪能當上翻譯科長,受到赤木親之閣下的贊賞,你這次是跟著李主任來的?”南造云子問道。
她對特工總部的工作并不太關注,這個驕傲的女人始終認為,只有帝國的特工才能真正發揮威力。
那些叛徒和地痞流氓,全都是一群烏合之眾,靠著他們頂多能讓軍統中統手忙腳亂,戰略方面的情報搜集,還得需要特高課。
但是赤木親之的賞識,讓她不敢小看陳明翔,那位日本貴族別看只是租界工部局警務處的副處長,卻是一個著名的反特工專家,出身于武士世家,為人向來高傲至極,連影佐將軍都不想招惹他。
晴氣中佐無意中給陳明翔增添了一層屏障,赤木親之都看好的人,怎么可能有問題呢?而實際上,赤木親之是欣賞陳明翔的翻譯水準,與看好這兩個字壓根就不搭邊。
“云子,陳科長還有一個身份,是華通貿易公司的經理,擔負著為特工總部賺取經費的任務,同時監控著滬市商界的動向,明年三月份,就要出任經濟稽查隊的翻譯了,隸屬于特高課直接管轄。”晴氣中佐說道。
南造云子聽到這個公司的名稱,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屬于特高課的特一課課長,自然知道華通貿易公司的內幕,難怪陳明翔這個小科長能出席今天晚上的酒會。
憲兵司令部和特高課,都是這家公司的直接受益者,監控滬市商界動向的任務估計是真的,但那不過是個額外的添頭,主要還是負責向蔣統區走私貨物賺取經費。
滬市憲兵司令部的特高課歸梅機關領導,目前的環境下是不缺少經費的,日本侵略華夏后,無時無刻不在搜刮占領區的財富,稱之為以戰養戰。
單純梅機關,從江海關的稅收中,只是半年時間就截留多達幾千萬元法幣,作為情報機構的活動經費。
可梅機關的大部分經費,是用來扶持汪偽政府的,因為日本控制著淪陷區的稅收不撒手,汪偽政府并沒有什么經濟來源。
在這樣的情況下,特高課只是經費夠維持正常開支,想要擴大情報網,吸收更多的情報員,收買更多的內線,這些經費是遠遠不夠的。
當然,這是表面的說法,特高課的特工也需要錢,除了自己的日常開支,還得給家里寄錢改善生活條件,總不能貪污經費吧?
這樣的情況下,利用手里的特權,扶持一家貿易公司做特殊生意,就非常有必要了。
晴氣中佐負責協助影佐將軍,主持情報機構的工作,特高課想要做這樣的生意,必須要晴氣中佐點頭,那這家公司的分紅,一部分也會落入他的口袋,難怪陳明翔能夠進入他的視線。
“陳科長,我們是初次見面,既然在酒會遇到了,不請我跳一曲嗎?”南造云子微笑著說道。
“當然,既然南造課長這么賞臉,我求之不得,課長請!”陳明翔做出了邀請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