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斤上好的竹葉青茶、二十斤臘肉、兩壇泡菜、十斤干蘑菇,這是大西南的特產,還有六匹精美的蜀繡。
在洋行買的咖啡和雪茄,一身手工西裝和兩條領帶、一件女式皮草大衣,也少不了一千法幣的過節費。
陸教授坐在客廳里抽煙,面前放著一杯巴西咖啡,他是留學生,早年在外國的時候,也喜歡抽雪茄喝咖啡。
陳明翔也在吞云吐霧,面前放著一杯竹葉青茶,臉上依然是那么的恭敬,和當初做學生的時候一樣。
面對疼愛女婿的老婆,護著男朋友的女兒,陸教授有火也發不出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兒子在美國的留學費用現在是陳明翔負擔著,女兒是陳明翔照顧著,家里的開支一多半來源于陳明翔,這個女婿做的夠好了。
何況他只是在日偽機關做事,并不是什么大漢奸,只要不欺負老百姓,安安分分的,這個“漢奸學生”,陸教授也只能選擇默認。
“我雖然反對你在日本人和維新政府手底下任職,但你是個成年人,我也不好說的太多,不管是山城還是地下黨方面,都是打擊侵略者的重要力量,你遇到機會就伸出援手幫幫他們。”
“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不會得逞,沒有這個能力吞并華夏,這個國家的軍事實力很強,可華夏的地域廣大,戰線拉得太長,他們自身就要出現問題。”
“日本是個資源匱乏的國家,也是個面積不大的國家,從人口來說,日本也撐不起這樣的戰爭,眼下侵略者的進攻勢頭已經放緩了。”
“華夏的抗日戰爭不是孤立的,世界上還有很多國家遭受日本威脅和侵略,只要撐過這段黑暗,未來前景是樂觀的。”
“為了將來為了琨瑜,你也得給自己留條后路,總不能抗戰勝利后,你被當成漢奸處置了吧?到時候你讓琨瑜怎么辦?”陸教授吃飯的時候說道。
“我還真是沒想到,教授您不但精通外語,還精通國際事務和軍事,難道您要投筆從戎?”陳明翔笑著說道。
“前段時間琨瑜拿來了一些書籍,是地下黨方面一位領導人針對這場戰爭的分析,讀起來很有道理,視野也開闊了很多,等會你也拿去看看,對你是有好處的。”陸教授說道。
陸琨瑜緊緊盯著陳明翔的臉色看,把進步書籍給自己的男人,是組織上交辦的任務,也是一次試探行為,只有扭轉了陳明翔的思想,才能進一步影響到他。
為了實現這個目的,陸琨瑜先把書籍給自己的父親看,這位極度痛恨日本侵略者的教授,對地下黨的書籍如獲至寶,也答應出面做陳明翔的工作。
如果陳明翔愿意看這些書籍,證明他并不反對幫助地下黨,組織上就可以正式與他溝通。
其實加不加入地下黨,對目前來說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能夠為抗日盡一份心力,這樣的人就是同志。
一個陳明翔無關大局,地下黨的采購物資小組,是看到了他在運輸采購方面的巨大價值,這樣的人是非常稀少的,整個滬市能做到的也不多。
說不定山城那邊也在接觸陳明翔,他所處的職位和眼下的能量,足以引起對方的重視,嚴格來說,山城那邊還是有優勢的,在大部分的老百姓眼里,山城方面才代表了華夏政府。
“其實多接觸點新思想也不要緊,但我所處的職位太敏感,住處很容易被人盯住,這樣吧,等到年后我再給琨瑜買套房子,到時候時候再看書也不遲。”陳明翔說道。
他可是軍統局秘密訓練的特工,怎么可能不清楚這個事情的內幕,一定是陸琨瑜和地下黨方面有了聯系,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書籍。
軍統局歷來對地下黨都是視若洪水猛獸,這里面以戴老板為代表人物,可是從陳明翔自己的內心,對此是不以為然的,未來的事情很難說,目前是二次合作時期,應該聚集所有的抗日力量,先把侵略者趕出華夏。
地下黨所屬的抗日黨派,在大量地區發動老百姓,與日軍開展頑強的軍事斗爭,有力的牽制了日軍,這對山城也是有好處的。
“你要給琨瑜買房子?你小子打的什么鬼主意?”陸教授頓時警惕起來。
當父親的都把女兒當成小棉襖,對女婿有天然的排斥和警覺,陳明翔這個混賬,是打算讓陸琨瑜從家里搬出去,哼哼,打得倒是好算盤。
“滬市的局勢很混亂,大街小巷到處是地痞流氓,琨瑜一個女孩子家上班我不太放心,我打算在靠近公共租界的地方買套房子,這樣她回家還安全一點,距離我也近,我能照顧她。”陳明翔堂而皇之的說道。
“太好了,說到做到啊,我晚上下班都膽戰心驚的,生怕遇到那些日本浪人和地痞流氓!”陸琨瑜高興的說道。
她早就想和陳明翔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可惜,父親那個老古板總是不同意她在外面住,既然陳明翔主動提出來,那她肯定要支持。
陸教授頓時急眼了,你們兩個還沒有結婚呢,就要在一起同居,簡直是豈有此理,當我不存在是不是?
他剛要說話,卻被妻子拽了拽衣袖,從眼神里他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女生外向啊,你能管得了一時,能管她一輩子嗎?
“你和地下黨聯系上了?”陳明翔開著車說道。
“沒呢,你以為地下黨是隨隨便便就能加入的?我們主編的朋友,好像和地下黨有關系,經常把一些進步書籍給我們看,我覺得很受啟發,也很愿意為那些抗日黨派的根據地做點事情,可惜,報社實在是沒有什么辦法。”陸琨瑜搖了搖頭說道。
這倒也是,地下黨的組織紀律很嚴格,想要接觸非常困難,對此陳明翔也是知道的,不是什么人都能輕易加入。
軍統和中統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往地下黨安插特務,結果卻是希望越大希望越大,成功率低的可憐。
但陸琨瑜說的話也有水分,她或許還沒有達到這樣的程度,但極有可能是重點發展對象,或者已經接近了最后的加入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