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坲海在金陵名叫西流灣的地方,有座三層的住宅,稱之為周公館,這兒的風景非常優美,距離玄武湖并不太遠。
“今天你怎么下班這么早,還打電話叮囑我提前準備一桌酒菜,是誰要到家里來?”楊舒蕙好奇的問道。
周坲海的性格比較傲慢,能夠得到這種待遇的,數數金陵政府也沒有幾個,提前備飯,是汪經衛兩口子要來嗎?
“是墨村和滬市的陳明翔,今天晚上要來家里吃飯。”周坲海把公文包遞給家里的傭人。
“陳明翔?是那個和日本憲兵司令部關系很好,做走私買賣的年輕人?用得著這么隆重嘛!”楊舒蕙說道。
陳明翔她的確是聽說過很多次,但是,這樣的小角色,眼下還放不到她的眼睛里,認為周坲海有點小題大做了。
“你懂什么啊,別看陳明翔這個年輕人做事情很低調,也沒有什么顯赫的職務,可他在滬市的關系網非常強悍,日本6軍和海軍都對他另眼相看,要是真呲出牙來,李仕群也得退避三舍。”
“陳明翔是憲兵司令部的嫡系心腹,擔負著為日本6軍和海軍,秘密收購戰略物資的任務,每年經手幾千萬呢!”
“他是滬市最大的走私頭子,也是最大的緝私老大,最近被陳恭波看好,提拔成了市政府的外務專員,這是簡任官的序列,還是市政府社會局副局長。”
“他的背景很復雜,有些身份我也不方便和你說,總之,這個年輕人對我是非常有用的,我打算展他作為市政府的內線,這么重要的地方,不能沒有我的人。”
“你要按照最高規格,用最好的酒菜接待陳明翔,這個人出手大方是滬市出名的,我們家肯定不會賠本!”周坲海笑著說道。
果然,楊舒蕙很快就知道了周坲海“不會賠本”的意思,何止是不賠本,價值十幾萬的禮物啊,連她也覺得眼花繚亂,趁著三人到樓上的書房說話,她讓傭人把東西拿到自己的房間,美滋滋的欣賞了好久,一件也舍不得放下。
現年四十四歲的周坲海外形很儒雅,畢業于日本的京都帝國大學經濟科,擔任過山城政府中央6軍軍官學校的總教官,山城政府委座的侍從室副主任和中央宣傳部長,也是一個厲害角色。
“墨村昨天就把你的來意說了,我也是因為軍統方面的咄咄逼人,才不得不讓特工總部進行報復,中儲銀行和中儲券對金陵政府意義重大,我們不能把國家經濟命脈和政府運轉的重要條件,放在山城政府的法幣上。”
“只要軍統不再繼續對中儲銀行實施暗殺,成為法幣和中儲券共存的局面,我可以答應雙方休戰,畢竟我的目的,也不是針對軍統。”周坲海說道。
“我一定會把部長的意思,盡快轉達給軍統的關系,您可能也明白,軍統在滬市仍然有著強悍的地下組織,我如果不按照他們的意思傳話,自身的安全就會有問題。”
“另外呢,華通貿易公司為日軍從蔣統區走私軍事物資,也免不了和軍統的關系戶打交道,他們的勢力越來越大,能夠為我提供七到八成的貨源,我也得罪不起。”陳明翔笑著說道。
“軍統局這兩年展,的確是非常驚人的,需要的經費也是逐年增高,除了走私,沒有第二個辦法能支撐軍統局的運轉,山城政府的經濟遭到封鎖,財政方面非常困難。”
“你不用擔心,不止是你在和軍統局做交易,連日本人的公司也在和軍統局私下交易,6軍和海軍的都有,這不算什么事情。”周坲海點了點頭說道。
他并沒有因此而懷疑陳明翔的身份,就連梅機關都偷著和軍統局做買賣,這是目前半公開的秘密,日本人都這么搞,憑什么陳明翔不能這么搞?
更何況,陳明翔轉達軍統局要休戰的意思,是很正常的行為。這個年代沒有絕對,大家都在為自己找后路,只要不觸碰到底線,也就無所謂了。
“明翔啊,部長對你可是非常重視的,也很看好你的能力,日后遇到什么困難,可以尋求部長的照顧,對于市政府的一些重大事務,你也要及時向部長匯報。”丁墨村很好的展示了自己的角色,把話題轉移了。
“我不是要針對任何人,滬市是亞洲國際金融中心,也是全國工商業的領頭羊,地位非常重要,對財政部和中儲銀行都是重中之重,你應該最清楚,市政府是要服從日本人指示的,我希望能夠提前得到一些動向,對工作是很有幫助的。”周坲海說道。
說起來周坲海和陳恭波并沒有什么私人矛盾,也沒有要算計陳恭波的意思,只是作為政客的天性,總想著要往重要地方的布局。
對于滬市這個極其重要的地盤,周坲海早就垂涎三尺了,可惜汪經衛根本不允許他身兼多職,最后落在了陳恭波的手里,這是他的極大遺憾。
今天晚上的酒宴是賓主盡歡,一直吃到十點多才結束,周坲海特意把二人送出大門,這也是非常特殊的待遇。
“別看李仕群現在很風光,我判斷他斗不過老謀深算的周坲海,要說在政治層面的斗爭,他還差得很遠,之前就是中統方面的特工,對這種殺人不見血的內部傾軋,實際上沒有多少經驗。”
“之所以現在這么得意,一方面是梅機關的需要,另一方面是汪主席的需要,戰亂時期的特務機構,是統治需要的工具,當特務機構威脅到統治階層的時候,就會隨時被拋棄,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如果李仕群還有點理智,就不要離開這塊地盤,修護與周坲海的關系,留著軍統局滬一區等抗日組織,特工總部有生存下來的必要和土壤,他就有被利用的價值。”
“我敢斷言,假如軍統局在滬市的組織被他全面拔起,他把精力放在清鄉委員會,甚至擔任更高的職務,距離喪命的那一天就不遠了。”丁墨村有些感慨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