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蘆鹽場是華北地區最重要的食鹽生產基地,每年大約能出產一百多萬噸的原鹽,可是一半數量甚至還要多,都被日軍運到了日本。
因為原鹽不但能夠制造食用精鹽,還是非常重要的工業原料,對于日本的經濟發展和軍事具有戰略意義。
剩下的一半五十萬噸,一部分要供應華北地區的駐軍和偽政府,一部分要給日本企業,一部分要輸送到華中地區和關外,最后的一部分,才是供應華北地區老百姓的食用鹽,導致產鹽地區反倒出現了缺鹽的殘酷現象。
華北地區實行保甲制度,按照日偽的編制,每十戶為一甲,每十甲為一保,小自然村成為一保,大的自然村組建聯保。
為什么要提到保甲制度呢,因為食鹽作為重要的統制物資,實施的是配給制度,個人單獨買鹽是不行的,必須要由甲長出面統一采購。
現如今實行的辦法是,基本上按照每人每月一斤鹽的標準,粗鹽為聯銀券一毛三一斤,精鹽是聯銀券兩毛五一斤。
按照一噸兩千斤計算,每噸的成本是三十七塊錢,可銷售一噸粗鹽,價值是兩百六十塊,拋除運費,一噸最少也能賺到兩百塊錢,按配給三十萬噸計算,那就是六千萬!
“這些帝國的物資統制機構對自身利益看得非常重,以后我們的鹽場,說不定就會遭到他們的排擠,村野君,這個事情不可不防啊!”陳明翔說道。
他看得出來,要是自己小打小鬧的,搞點犄角旮旯的小鹽場,湊那么一年兩萬噸的食鹽,日本商人可能不在乎,憲兵隊的面子也值這些食鹽。
但是現在他占據這么大一塊鹽田,年產量達到了六萬噸,這些利益受到影響的經濟侵略者,頓時就紅了眼,給日本的鹽每年多少,那是日本政府制定的,一兩都不能少,陳明翔這種行為,等于是在他們的碗里撈肉吃!
氣急敗壞之下,居然對村野直弘這個憲兵大佐大叫大嚷,要不是搬出興亞院華北聯絡部和憲兵隊司令部,結果還不好說。
“陳君請放心,敢和憲兵隊對著干的人,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哪怕是帝國商人也是如此。”
“他們這個態度,我會如實向矢野將軍報告的,不要忘記,沒有軍隊的戰爭,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敢傷害軍隊的利益,他們必須要付出代價!”村野直弘陰森森的說道。
堂堂的津城憲兵隊長,堂堂的憲兵大佐,居然被一群商人在陳明翔面前打了臉,他心里感到無比的憤怒。
憲兵隊不是沒有制約這些鹽商的手段,完全可以通過軍用鹽的方式,把任何鹽場除輸送日本以外的食鹽據為己有,日本軍隊也是經常走私食鹽,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一方面是為了換取戰略物資,一方面是籌措軍費。
日本軍隊的經費也不是那么寬裕,所以才會在各地印制偽鈔,把軍費分攤到偽政府的頭上,就這樣還嫌不夠,經常走私緊缺物資謀利。
“我看到了川島小姐的誠意,這份資料的確值兩千美元,這讓我對未來的合作充滿信心。”陳明翔把一摞紙收了起來,為川島芳子拿了兩千美元。
這已經屬于絕密情報的范圍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川島芳子居然建立了小島成子和下屬的檔案,有照片有詳細記錄,而且記錄的非常清晰,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這個女特務在華夏的行動軌跡。
“這沒有什么好奇怪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是常識性的手段,在津城,她是我最大的對手,不知道她的底細,怎么和她斗?”
“陳先生,我們之間的合作,必然會達到雙贏的結果,在平津兩地有什么需要,可以委托給我來辦,我相信不會讓你失望的。”川島芳子笑著說道。
真是低估這個臭名昭著的女間諜了,她做的事情雖然不可原諒,但是要說專業素質和自身的能力,的確是非常優秀的特工人才,成功絕非僥幸啊!
“我們都知道鹽是能夠獲得暴利的行業,華中地區雖然有兩淮鹽場,也就是蘇北鹽場,但產量和長蘆鹽場沒法比,無論是華中地區還是華北地區,所有鹽場的原鹽大量輸出到日本,食鹽供應日趨緊張,為此,我打算開辟長蘆鹽場到滬市的食鹽產銷渠道。”
“在憲兵隊的幫助下,今天我在塘沽鹽場占據了一大塊鹽田,而這件事也觸動了日本鹽商的核心利益。”
“物資統制的核心就是壟斷,壟斷能夠最大程度的攫取財富,以前得到這個特權的只有日本人,現在我把手伸了進來,勢必要分走一部分利益。”陳明翔說道。
“你打算讓我監視這些日本鹽商,時常接觸他們,有什么不利的消息及時通知你?”川島芳子笑著說道。
“聰明人就是聰明人,我手里的業務很多,來津城的次數很少,難以掌握這邊的動向,分公司和辦事處的人,想從日本人嘴里套取情報,那是在難為他們,想來想去,只有川島小姐最為合適。”
“為我做這件事,除了必要的開支,你還能夠得到津城憲兵隊的支持,這會大大改善你的處境,哪怕是再遇到小島成子,她也沒有能力再壓制你了。”陳明翔說道。
“沒問題,這個委托我接了,陳先生果然在憲兵系統紅得發紫,居然能夠插手華北地區的統制物資,想要得到這種授權,肯定要有興亞院華北聯絡部的批準,由此看來,你和鹽澤清宣少將的關系也非同一般。”川島芳子說道。
她在最為鼎盛的時期,也不敢碰觸日本商人的核心利益,日本財閥的厲害她是心知肚明的。
可陳明翔偏偏就能做到,直接對著長蘆鹽場下手,硬生生的從日本人嘴里搶了一塊肥肉,簡直是匪夷所思。
對于這樣新崛起的勢力,她是很愿意靠攏并深度合作的,對陳明翔了解的越多,她的心理變化就越大。
溺水要死的人抓到一根稻草都死不撒手,而陳明翔卻是一條乘風破浪的戰列艦,從他航行的軌跡看,似乎沒有什么能夠阻擋他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