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鋪碼頭一派繁忙熱鬧的景象,裝卸工干的火熱,汽車的喇叭聲響徹夜空,但是滬市那些聯煤號的煤炭商人,此刻都聚集在大滬市瓦斯會社的會議室里,每個人的心里像是結了冰一樣的寒冷。
的確,三十萬擔煤球對整個滬市每月的消耗來說,還遠遠不夠,可陳明翔真把這么多的煤球從津城運到滬市,這就形成了致命的威脅。
“這次我們的處境非常被動,陳明翔在滬市能動用的資源,遠遠超過了我們的想象,今天晚上在碼頭參加煤球運輸的車輛,可不單是華通貿易公司的汽車運輸隊!”
“據我了解,大部分卡車是來自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和第三艦隊司令部下屬的汽車隊,注意,這還不是他的全部力量,在必要的時候,他甚至可以調動第十三軍司令部下屬軍隊的運輸汽車為自己服務。”
“根據目前的運輸量來計算,十五號早晨就能把這三十萬擔煤球全部輸送完畢,也就是說,十五號我們雙方就開始掰手腕了。”平野社長說道。
大滬市瓦斯會社是所有煤炭商人的上游供應商,負責煤炭的調撥和分配,最能感受到來自政府和軍方的憤怒,帝國寧愿提供資源給一個華夏人,也要把煤價拉下來,這是個相當危險的信號。
“平野君,我認為沒必要驚慌失措,陳明翔在津城的最大產量,也就是三十萬擔每月,我們這是三十多家聯煤號同時開工,才能滿足全市上百萬擔煤球的消耗,短時間內,他怎么可能撐住市場需求?”
“我知道他要啟封被沒收的五家煤球廠,可是你們不要忘記,只要我們完全取消煤球供應,整個滬市立刻就進入真空,估計一個月時間,就會因為缺少煤炭而大亂。”野口社長說道。
打的就是這個時間差,就看誰能挺得住,賭的是陳明翔一個月時間無法生產一百萬擔煤球。
聯煤號雖然不給那些下游的小零售商供貨,自家的煤球店還是有銷售的,否則連續兩個月沒有煤球銷售,他們也會大禍臨頭,那是絕對的作死,囤積居奇不是這么玩的。
聯煤號賣的是高價煤球,有些煤球店已經開出每擔三十五塊的天價,就這樣還是斷斷續續,有時候連續兩天都不開門,開門也只賣半天。
盡管用這樣的方式,每月的銷售也在二十萬擔左右,這無形中成為了陳明翔的幫助,野口社長的計劃非常陰毒,他是要切斷對外銷售,把這二十萬擔也徹底的取消,風險和壓力轉移到陳明翔身上。
“可這么做,或許會激怒興亞院華中聯絡部和駐軍司令部,到時候真對我們采取措施,那就不是麻煩了,而是一場災難!”義泰興聯煤號的張老板說道。
眼下大家還沒有撕破臉皮,聯煤號也只是搞私下動作,減少煤球的銷售量,慢慢的抬高價格,少賣和不賣,那可是兩個概念!
“讓陳明翔吞了公共租界這塊地盤,聯煤號勢必要踢走一批成員,否則狼多肉少都要餓肚子,我們日本商人并不擔心,無論如何也得分一塊肉,你們能不能喝口湯,那就很難說了!”山下社長陰森森的說道。
攔不住陳明翔對煤炭市場的入侵,聯煤號的業務就要縮水一大半,市場的容量雖然不小,可對方不是喜歡小打小鬧的主,喝口湯是無法滿足他胃口的,必須要吃肉,不流油還不吃!
“陳君,你就不害怕聯煤號玩陰的,暗中削弱煤球銷售數量,給你挖個大坑嗎?”木下榮市想得比較多。
這個問題也引起在場眾人的一致贊同,聯煤號不是有可能這么做,而是一定要這么做,作為既得利益者,他們絕對不甘心煤炭市場被別人奪走份額,這種手段一點也不稀奇。
商場也是戰場,其殘酷性不比真刀實槍的戰場差,頂多是沒有硝煙而已,其殺傷力和破壞力,有時候比戰爭還要可怕。
“其實我的殺手锏,并不是這幾十萬擔煤球,諸位將軍閣下,請想想煤荒問題的本質是什么,這個問題解決起來一點也不困難,只不過我們是想要有序的治理滬市,充分運用煤炭資源,在維護帝國利益的前提下,盡可能做到兩全其美而已。”陳明翔微笑著說道。
煤荒問題的本質是什么?真的是缺少煤球嗎?
答案是否定的!
煤球是一種沒有技術含量的燃料成品,機器做的是煤球,老百姓自己做的也是煤球,形狀大同小異,作用完全一樣,關鍵是煤炭!
“我明白了,陳君,你真不愧是滬市的財神爺,思維的確獨特,一眼就看到了事情的本質,你的殺手锏,原來是即將到滬的幾萬噸煤炭!”鹽澤清宣恍然大悟。
買煤炭雖然賺錢少,可煤炭不用加工就可以直接銷售,老百姓買回家,用黃土和水按照比例攪拌,曬干后切成小塊,也可以搖成日常用的煤球,不愿意搖照樣能夠生活使用,況且,機制煤球的歷史,遠不如手搖煤球的歷史久遠,這就是陳明翔一招鎖喉的殺手锏!
“看起來陳君你全力生產煤球,也是想要借機會占據滬市的銷售份額,因為你知道,自己沒法獨吞滬市的煤炭市場,帝國商人不會允許你這么做,所以,就一直布陣,轉移他們的視線,掩飾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做得好,做得漂亮,這么簡單的道理,我們怎么就沒想到呢,還幫著你死命爭取資源,陳君,你可真是個小狐貍!哈哈哈!”木下榮市少將開懷大笑。
在場的人對陳明翔贊嘆不已,這家伙腦子轉的太快,手段也太陰了,他用最簡單最原始的辦法,把所有的陰謀詭計都給擊敗了!
類似這種操作方式,別說是撐一個月兩個月,只要煤炭供應及時,他是永遠的勝利者,沒被擊敗的可能性。
日本方面敢給陳明翔斷貨嗎?肯定不敢!
陳明翔不算是純粹的商人,他的大部分商業活動,都是圍繞著日軍來操作的,具備一定的局限性,不像那些煤炭商人,完全是出于自身利益考慮,還是他攪局最讓日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