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城中央大街的源和祥綢緞莊分號,現在已經是冰城“上流社會”太太小姐們經常光顧的地方,這里的綢緞花色多質料好,而且是生產廠直銷的門店,盡管價格不菲,可大家還是覺得買著放心。
前期因為缺貨,反而招攬了大量的關注,等江南來的大批綢緞上市,立刻就進入了暢銷的階段,每天總能接待二三十位顧客,這畢竟是奢侈品。
陳明翔昨天晚上喝的有點多,快到中午的時候才起來,然后開車到綢緞莊瞧了瞧,他有預感,自己很快就能見到6琨瑜。
這種判斷并不是來自于自身的直覺,戰略特工執行任務,更多的是靠邏輯分析能力和布局能力,沒有誰是憑感覺做事情的。
昨天下午他和柳田元三到保安局走了一趟,這也等于是告訴冰城的各方勢力,他大駕光臨了。上次來的時候,他可是把保安局鬧騰的不輕,這個消息很快就能傳遍冰城的警察和特務圈子。
“陳先生,您是什么時候來的冰城?”6琨瑜看著正在吞云吐霧的陳明翔笑著說道。
陳明翔轉頭一瞧,6琨瑜帶著溫婉的笑容,和一對青年男女站在貴賓室的門口。男子雖然西裝革履,可是給人的感覺卻是訓練有素,至于這個女子,應該是有知識的新女性。
他立刻就猜到,冰城地下黨組織因為自己的到來,迅做出了反應,6琨瑜根本不知道自己來到了冰城。
“原來是我的老鄉秦小姐,這兩位是?”陳明翔站起來笑著問道。
“這是我的表哥許中海,在濱江省保安局上班,這是我未來的嫂子。”6琨瑜說道。
“濱江省保安局?”陳明翔臉色頓時不大好看了。
6琨瑜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家伙開始犯小心眼了,上次濱江省保安局的人抓他,可是打了他兩拳踢了他兩腳,從小到大還沒有吃過這樣的虧呢!
“陳先生,我在保安局是隸屬調查股的,不是抓您的防諜股。”許中海急忙說道。
“請坐吧!”陳明翔淡淡的說道。
一樓貴賓室的門開著,誰都能夠看到,但也沒人敢到門口來偷聽,加上外面顧客的說話聲,這樣的環境適合談話。
“明翔,最近憲兵隊、特務機關本部和保安局,還有冰城警察廳,似乎在策劃一次行動,我們到目前沒有任何進展,你知道內幕情況嗎?”6琨瑜壓低聲音說道。
“記住,第一,冰城地下黨組織有保安局的內線,但級別不會太高,不是領導身邊的人員就是通訊員這樣的角色。第二,他們這次的目的,是為了對付潛入到嘉木斯和富錦之間山林的游擊小分隊,順便也要對付當地的游擊隊。第三,保安局準備釋放煙幕,引出保安局和警察廳的潛伏者,要仔細甄別保安局的指令,不要輕舉妄動。”陳明翔一邊倒茶一邊說道。
澀谷三郎萬萬沒有想到,他回答柳田元三的幾句話,卻讓陳明翔清晰的捕捉到了絕密信息。從事情報工作幾年,對于如何分析話里的隱藏重點,這家伙已經有些專家風范了。
三條核心內容是陳明翔經過一個晚上的仔細推敲,最后得出的答案,盡管只是個大致輪廓,可聽到許中海的耳朵里,一切便都豁然開朗了。
在蘇聯境內修整的部隊,向北滿地區秘密派遣了小分隊,這件事6琨瑜作為聯絡員是知道的,他也是知道的,但組織的知情者就只有幾個領導,這么高度的機密居然被敵人偵知,肯定是內部有了叛徒。
幸虧陳明翔來到關外,得知了這件事情的內幕,否則對地下組織和游擊隊來說,那可能是滅頂之災!
叛徒的破壞力有多強,有著太多血淋淋的例子,眼下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趕緊把這顆毒瘤挖出來。
“謝謝陳先生給我們的絕密情報,我代表組織向你表示感謝,這會挽救整個冰城地下黨組織和幾百個抗日戰士,根據地會收到相關匯報的。”許中海用茶杯遮住嘴,低聲說道。
“我不需要什么感謝,只是做了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證明自己不是純粹的漢奸而已。在戰亂時期,我有我的選擇,至于會不會被人誤解,我并不是那么在乎,因為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這段時間對琨瑜的照顧,在滿洲國這種危險的環境,她得以順利度過成長期,變得成熟了很多。”陳明翔說道。
看著眼前的陳明翔,6琨瑜縱然有千言萬語,卻是一個字都不能說,眼神瞬間的接觸,都明白彼此的思念之情。
“我要走了,停留時間太長容易惹人懷疑。”6琨瑜說道。
“看到你安然無恙,我就放心了,回去的時候小心點。”陳明翔說道。
這種極度危險的時期,活著是最重要的,兩人暫時都很安全,最重要的牽掛也就沒有了,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就要承擔對應的代價。
三人很快離開了綢緞莊,6琨瑜還選了兩塊精美的綢緞,陳明翔白送給自己的老鄉,這點人情不會引起什么注意。
只是,陳明翔在綢緞里面放了一萬塊滿洲國幣,還有五根黃金大條,這是給6琨瑜的路費。
“將軍閣下,一別多日,您風采依舊啊!”陳明翔下了飛機,就看到了前來接他的影佐禎昭,現在是6軍中將軍銜。
中午吃完飯以后,陳明翔坐車前往冰城日軍機場,乘坐運輸機很快就來到了邊界的璦琿山神府日軍駐地,這里也是關東軍第七炮兵司令部的駐地。
“陳君也比以前更有進步,現在居然和關東軍總司令部開始做買賣了,實在是可喜可賀,走,上車,我們到司令部再聊。”影佐禎昭也很激動。
準確的說應該是感動,自從以失敗者的身份離開滬市,來到距離蘇聯一江之隔的璦琿,影佐禎昭基本斷絕了以前的關系,這里實在太偏遠。
華中地區的老部下們,除了偶爾的幾封電文對他致以問候,簡單說說金陵政府的大事,并沒人專程來看他。
唯獨陳明翔,出乎意料的來了璦琿,帶來了他最喜歡的竹葉青茶,還有成箱的雪茄煙和紅酒,這份情誼讓他心里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