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翔也是有自己的考慮,影佐禎昭和柴山兼四郎都是日本陸軍的老資格特務,彼此都非常了解,他也希望從影佐禎昭的嘴里,得到一些關于柴山兼四郎的信息,為鏟除李仕群的計劃提供參考。
“將軍閣下,我知道李仕群的確是利用手里的權力,為個人撈了很大的好處,可這也是金陵政府各地政府官員的常態,不是個別現象,瞧瞧那些省主席和各地的市長,哪個不是富得流油,柴山兼四郎沒必要為這點事就動手吧?”陳明翔說道。
影佐禎昭在炮兵司令官的職務上并不開心,他是帶著一個失敗者的身份來到關外,在這里也沒有多少熟人,想找個人聊聊天都沒話題,關外的日軍哪里知道什么關內的事情,更別說是什么梅機關了。
人在長時間的寂寞和壓抑之下,說話的時候就會失去以往的水準,不自覺的吐露一些信息,當然,這也就是對著陳明翔這樣的熟人才會這樣。
“這肯定是一個過程,柴山兼四郎不會一上來就下殺手,我猜測他的第一步行動,就是削弱李仕群的根基,比如說清鄉委員會,這個機構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是獨立于金陵政府之外的另一套政府機構。”
“名義上清鄉委員會是金陵政府的下屬機構,可是你看,從人事方面來說,李仕群這個秘書長,是實際的控制者,清鄉委員會高層基本是特工總部的人來擔任,清鄉地區的稅賦,也是控制在蘇省的范圍內,清鄉委員會的保安部隊、警察部隊和特務部隊,只聽從李仕群的命令。”
“雖然權力高度集中,讓清鄉工作進展順利,但金陵政府就不高興了,周海就不止一次向我提出,取消清鄉委員會,因為行政院和財政部對整個蘇省完全失控了,沒有得到一點好處。”
“清鄉委員會變成了李仕群自己的機構,在物資統制和經濟封鎖中得到了巨大的利益,甚至為此還掌握了一部分的軍事力量,柴山兼四郎一定會聽從金陵政府的意見,把清鄉委員會撤銷。”影佐禎昭說道。
他對李仕群是很欣賞的,這個人的確有能力,相處的時間長了,總會有點感情的,現在甚至有些會后悔,不應該把李仕群提拔的太快,拔苗助長的后果,只會讓禾苗死亡。
“將軍閣下的意思是,柴山兼四郎要取消清鄉工作?可事實擺在眼前,清鄉工作還是卓有成效的,他不會為了和您的過節,就做出這種對帝國不利的事情來吧?”陳明翔問道。
“清鄉工作是不可能停的,就像你說的,事實也證明取得了極大的效果,對帝國和金陵政府都是有好處的,況且派遣軍總司令部對此高度認可,柴山兼四郎沒膽量和俊六大將掰手腕。”
“但換一換操作方式,卻沒有什么大影響,他的目的是削弱李仕群權力和影響力,把清鄉工作交給地方政府自己操作,就如同滬市一樣,李仕群就沒有插手,金陵政府早就防著他。”
“帝國把物資統制權力給了金陵政府,是希望金陵政府能夠承擔自己的義務和責任,協助帝國打贏這場戰爭,特別是在物資支持方面,這就需要各省和各特別市的全力配合。”
“蘇省是金陵政府最為完整也是最為富裕的省份,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特別是糧食方面,不但是派遣軍軍糧的主要來源,還是帝國本土糧食需求的重要補充地,更支撐著滬市的生存口糧。”
“李仕群掌握著蘇省的權力,金陵政府沒有辦法制約他,而他的言論和行為,也是帝國所不能忍受的,當然,如果他積極的配合皇軍征糧,并且服從于帝國的意志,緩和與金陵政府的關系,柴山兼四郎也不一定會殺他。”
“假如他做不到,那柴山兼四郎的第二步,就是要把蘇省省主席的位置換個人,他要是拒絕,那就是死路一條,連特工總部也會撤銷,我為什么同意周海的意見,撤銷警政部,為的就是警告他,絕不能和帝國的意志對抗,可惜,他沒有吸取教訓。”
“說起來也怪我,是我一手把李仕群推到這個層次,三年時間走了別人最少三十年才能走完的路,驟然身居高位,他沒有歷練沒有沉淀,早晚都是要出事的,還不如當初只做一個特工總部主任,他好像才三十八歲吧!”影佐禎昭說道。
“將軍閣下,這件事情怎么能怪您呢,這是李仕群自己做出的選擇,也是他自己走的路,必然要承受對應的代價,要是換做我當蘇省省主席,您瞧會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陳明翔說道。
他確定了兩件事,影佐禎昭對柴山兼四郎的判斷不會出很大偏差,第一就是清鄉委員會要被撤銷,李仕群必然會狗急跳墻,第二就是想要鏟除李仕群,糧食問題是要命的。
當天中午,影佐禎昭喝的很多,他和李仕群的交情到不了這個程度,關鍵是,李仕群是他在梅機關的機關長,汪偽政府最高軍事顧問的身份上,樹立起來的一面旗幟,就如同汪經衛和日本政府的關系,旗幟倒了,一切全都失敗了。
“陳君啊,警政司長已經是極限了,不要再去爭奪更高的職位,哪怕是給你個省主席也不要去做,記住我的話,絕不離開滬市,主要精力放在為皇軍做物資工作方面,你就能夠永保平安。”
“柴山兼四郎為人陰險得很,做情報工作的時間也不短,以往那些越界的活動,要適當的收斂,免得被他抓住把柄,由于執行大本營的任務,他的權限比我可能還高。”
“你回去后,要向木下君申請一道書面命令,由派遣軍總司令部、第十三軍司令部和駐滬憲兵隊司令部簽發,給你明確的權限,與軍統局這樣的情報機構接觸,默許是不行的。”影佐禎昭說道。
這是在送陳明翔上飛機的時候,他特意低聲說的一番話,陳明翔已經是第二次來看他了,送來了最喜歡喝的茶葉,也有一筆可觀的禮金,東西他不在乎,但這份情誼他非常看重,這種話,他不可能輕易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