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總是在不認為到來的時候,偏偏就來了!
馬上就要過農歷的春節了,可是,在日軍的暴力壓迫和瘋狂掠奪下,滬市的老百姓連吃飯都成了極大的困難,誰還有心思熱熱鬧鬧的慶祝節日?
原本被稱為十里洋場,在全亞洲也能稱之為繁華的公共租界,被日軍一個多月時間,就搞成了死氣沉沉的鬼城,除了上街購買一些生活必需品,大多數人都不敢輕易出門。
日軍占領公共租界后,首先就對外國銀行和山城政府的四大銀行下手,到了十二月的二十六日,除了四大銀行之外,英國、美國和荷蘭在滬市的銀行,都已經正常營業了,可所有權卻變成了日本銀行。
日軍規定,公共租界的外國僑民,可以從銀行每月提取四千元法幣作為生活費,可實際上呢,法幣也沒有看到,給的居然是軍票!
有著明顯對比的是虹口區,這里基本上都被日本僑民占據了,有些家庭已經生活了很多年,習慣于過華夏傳統的春節,因此顯得格外熱鬧。
“親愛的明翔哥哥,想必你接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踏上前往北國的漫漫長路,新的事業由此而開啟旅程,對抗日寇的侵略和荼毒,為國家和人民略盡綿薄之力。”
“我以全新的身份,踏入殘酷的環境,接受風雪的淬煉,希望能夠成為一個有用的人,不再是溫室中的花朵,在你的呵護下成長。”
“原本只想做你的妻子,享受愛情的甜蜜和家庭的溫馨,為你生兒育女整理家務,等待你每一次的歸來,可現在,我只能說抱歉了。”
“那么多的同志前赴后繼,從不懼怕死亡的威脅,為抗日事業犧牲一切,我也將會是其中的一員,對此,我感覺到了驕傲和自豪。”
“你知道我的性格,但我要告訴親愛的明翔哥哥,我不是任性,而是真正的為人生做出了一次重要選擇,但愿能夠得到你的理解,就如同你并沒有阻止我加入地下黨。”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生活態度,也有自己的堅持,我尊重你的決定,只是希望你能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為抗日事業給予一些便利和支持,大家都是同根同源的華夏人,血脈相連無法割舍。”
“或許我走的這條路很危險,或許我不能再見到你,可這是我的選擇,沒有人勉強我,滬市的情況你是最了解的,死了那么多的抗日人士,他們沒有錯,我認為我也沒有錯!”
“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我還會給你寫信的,可能你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但我始終覺得,你終究會理解我。”
“對你的愛,我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盡管在小家和大家之間我選擇了后者,自認為這個行為是無私的坦蕩的,對我們之間來說,卻是自私的!”
“千言萬語匯聚成一句話,讓時間來驗證一切,或許有日美開戰的影響,用不了幾年我們就會見面,愿你保重自己平平安安,愿我歸來時,仍然是你最疼愛的小師妹”
陳明翔看著這封信,臉上的表情很平靜,看不出有一絲一毫的波動,來回看了兩遍,然后用火機把信燒了。
他當然知道陸琨瑜的性格,只要做了決定,哪怕是自己也不會讓她有所改變,他也知道這封信的另一層意思。
對面的鄭同輝神情略微有些緊張,或許是擔心自己因此而遷怒地下黨,大家的合作關系出現一些不愉快的場面。
“陳先生,琨瑜這樣做”鄭同輝剛說到這里,就被打斷了。
“她當初參加地下黨的時候我沒有阻止,已經考慮到有這一天了,我眼下和你們不是也有聯系嗎?這要是被日本人察覺,那也是關系到生死的大事!”
“放心吧,我還沒有到因為她,而改變對地下黨態度的地步,我們之間保持原狀,但愿能活到呼吸自由空氣的那一天吧!”陳明翔說道。
這兩人哪里知道,自己也是純粹的抗日人士,你們懂的道理我也懂。既然小師妹先斬后奏,這樣做也許是個好事,關外危險,難道滬市就不危險嗎?
從軍統局的秘密訓練班畢業,再次踏上滬市的土地,自己就已經做好了隨時犧牲的心理準備,誰敢說潛伏到抗戰勝利,始終不會被敵人發現?
以前光想著自己要保護小師妹,可如果自己要是出了事呢,小師妹怎么辦?
小師妹如果在滬市搞地下工作,被日本人發現后,自己又要怎么辦?
自己可是軍統局的戰略特工,說得難聽點,哪怕小師妹在自己眼前出了事,那也是不能輕舉妄動的,這和小師妹做的選擇是如出一轍。
“叮鈴鈴!”
終歸有點心情不好的陳明翔,坐在華通貿易公司的辦公室里正發呆呢,突然電話響了起來,他拿起話筒,一分鐘后就掛了。
這不是什么直屬站的秘密情報,而是林少佐打來的,吳四保到了蘇洲的第二天下午,突然說是肚子疼,大喊大叫、四肢痙攣、面色鐵青、大汗淋漓,很快死在了蘇洲的一家醫院,大夫給出的“結論”是“絞腸痧”致死。
悲痛交加的佘艾珍,接到消息后急忙買了棺材壽衣,開車到蘇洲,把吳四保的尸體連夜拉回了滬市,在家里設了靈堂,李仕群夫婦也一起回來了。
得到這個消息,特工總部所有在外面的高層,不管平時和吳四保的關系有多爛,還是返回滬市拜祭吳四保,人死為大,和一具尸體還有什么好計較的?
“陳專員,這個事情有點不對啊!四保走的時候好好的,剛到蘇洲待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得了絞腸痧,送到醫院就死了,我感覺太蹊蹺了!”等在大門外的潘搭,看到陳明翔就說道。
“先不要輕易下結論,這可不是個小事,李部長對此是怎么說的?”陳明翔低聲問道。
“聽艾珍大嫂說,李部長懷疑憲兵隊因為黃金劫案的事,給四保吃了慢性毒藥,但這個說法她是不相信的,日本人要毒害四保,沒必要把他放出來,在監獄里就能殺了他。”潘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