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多鐘,陳明翔來到租界的國際飯店,稽查隊的警衛們把車停在了停車場,有四個人攜帶駁殼n跟著他上了樓。
按照電話里說的,五個人坐電梯來到十層樓的一零一一號房間門口,他直接伸手敲了九下,這是約定的暗號。
兩個穿著西裝的青年人打開門,畢恭畢敬的把陳明翔讓到了屋里,然后出去帶上了門,他們的腰部別著手n,很明顯是保鏢。
丁墨村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茶幾上放著幾個精致的小菜,還有一法國紅酒,見到他來,拿起醒酒器給他倒了杯酒。
這次沒有單獨赴約,就是因為見的人是丁墨村,快下班的時候,陳明翔接到他的電話,沒想到這個大漢奸已經來到了滬市,就住在國際飯店,說是晚上要見面聊聊。
“部長怎么沒有提前給我打電話,我到車站接您就是了,來到滬市,一切消費都由我來負責。”陳明翔坐下后說道。
“沒關系,我要是給自己辦私事的話,早就提前和你說了,這次來滬市是周坲海的意思,所有費用都由財政部報銷。”丁墨村笑著說道。
“周坲海是財政部的老大,聽說他出手可不怎么大方,這次部長是要給他辦私事吧?”陳明翔拿出雪茄點了一支。
“那是當然,否則我一個沒有實權,整天在辦公室喝茶看報紙的社會部長,跑到滬市來干什么,年初的時候,可是被李仕群一腳踢走的,總要有點自知之明才是。”丁墨村的心情似乎很不錯。
單單點出李仕群,陳明翔就明白了,估計是周坲海和李仕群之間,矛盾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尖銳,事情也更復雜。
“周坲海這是想要對付李仕群?”陳明翔毫不避諱的說道。
“李仕群搞得他有點下不了臺,前天晚上喝酒的時候,他有點失態了,甚至對李仕群破口大罵,可見他心里已經惱怒到極點了。”丁墨村說道。
原來這個事情,還是因為警政部的那點屁事,李仕群為了獲取更多的資源和權力,特別是為了警政部長的職位,以前是向周坲海積極靠攏的,而且還拜了把兄弟。
李仕群掌握著特工總部,背后有梅機關撐腰,現在的實力越來越強,勢力越來越大,周坲海也想要收為己用,王看綠豆,對眼了。
說來說去都是相互利用,主要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訴求,把兄弟不把兄弟的,那都是表面文章,親兄弟背后捅刀子的也屢見不鮮,何況是把兄弟。
對周坲海來說,這個警政部長的職位沒多大意思,他的兼職夠多了,最關鍵的是,中央儲備銀行要成立,身為總裁的他忙得要命,沒閑工夫搭理什么警政部的事情。
周坲海把部長的虛銜當成肉骨頭,丟給李仕群這條惡狗,也是廢物利用的打算,反正警政部上上下下都是李仕群的人。
“李仕群到底是心胸狹窄,周坲海的小舅子楊豎屏,是他唯一安排在警政部的關系戶,擔任主任秘書的職務,李仕群接任警政部長,他的政務次長肯定要由常務次長鄧組余接任,那這個位置就空出來。”
“沒想到的是,李仕群拒絕了周坲海的要求,反而安排唐惠民擔任常務次長,狠狠的給了周坲海一耳光。”丁墨村說道。
鄧組余也是個老資格,擔任過山城政府北伐時期第六軍的副官長,東路軍總指揮,還在錫城擔任過警察局長,投靠汪n后,被任命為所謂的警政部常務次長。
特工總部在丁墨村當主任的時候,一共有兩個副主任,一個是李仕群,另一個就是唐惠民,三個人都是來自于中統。
但實際上呢,陳明翔對唐惠民是只聞其人,從來沒有見他在特工總部出現過班,低調的難以想象。
后來才知道,唐惠民能夠當這個副主任,是因為丁墨村把他提起來對抗李仕群的,連丁墨村都被李仕群踢出特工總部,唐惠民怎么可能有好日子過,目前處于半軟禁的狀況中。
“李仕群怎么突然間提拔唐惠民了,這好像不是他的性格和為人啊?”陳明翔問道。
“唐惠民并沒有得罪過他,說起來,李仕群剛來滬市的時候,最先接觸的一批人里面,就有唐惠民,只是他和我走得比較近,招來了李仕群的記恨。”
“特工總部擴充的速度,比不上李仕群升官的速度快,估計是手里缺人,想起以前的交情,就把他提起來收為己用。”丁墨村說道。
堂堂的汪n第三號人物,實權派的核心領導,居然連自己的小舅子都安排不了,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以周坲海的權勢,想要給楊豎屏一個職位,那簡直不要太容易,可李仕群的這個做法,卻深深刺痛了他高傲的心。
特別是與丁墨村的關系緩和之后,周坲海才發現自己真的瞎了眼,李仕群才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于是就要丁墨村到滬市,布置如何對付李仕群。
這是一項長期的工作,有梅機關在背后撐腰,李仕群現在又和汪n的公館派越走越近,即便是周坲海的強勢,也知道眼下絕對不是動手的機會。
“部長和萬利浪聯系上了?”陳明翔問道。
“今天下午的時候,他已經來和我談過了,這個人雖然是軍統的叛徒,但是非常有能力,眼光也看的很長遠,只需要稍微一點提示,他就知道該怎么做,這樣的人才的確是取代李仕群的最佳選擇。”
“萬利浪懷疑你與軍統有關系,我以周坲海的名義嚴厲告誡過他,即便有一天代替了李仕群,也不準對你有任何不利的舉動。”丁墨村說道。
“要說我和軍統一點關系也沒有,那是純粹的撒謊,華通貿易公司在國統區的客戶里面,就有軍統局的關系,但軍統滬市區的陳恭樹,卻沒有找上門來逼著我合作。”
“我現在表面上看起來風風光光,實際上卻像在油鍋里一般,為中統傳過話救過人,為軍統打過掩護運過貨,為日本人收購戰略物資,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邊的。”陳明翔苦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