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透過樹冠,映得晨霧斑駁,王庭沐浴在彌留的霧氣繚繞中,仿佛有一層模糊的濾鏡,緩緩的無聲的圍繞著宮廷移動著。幾束陽光穿過寢宮的拱形落地窗,隨著霧氣的彌漫時隱時現,給這個布滿兵器甲胄的房間增添了一絲柔性色彩。
身穿華艷長裙的少女坐在色澤冷硬的花崗巖桌邊,纖細的手掌拖著香腮,以一種慵懶的姿勢靠坐在高背椅子上,另一只手捧著一疊稿紙,一動不動。泛著柔光的銀色眸子掃視著稿紙,似乎看的入了神。
“看得出來,你確實用了心的,這些數字和符號,確實比圣書體的籌算簡練一些。”
過了一陣,艾露蘿梅才放下稿紙,平靜的說道:
“但這一切不是您違抗我的理由,伊文,你現在只是一名角斗士,不是學者,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吧。”
“我不會做去角斗士。”
伊文單手托起角斗士頭盔,坐在花崗巖桌子的另一側,昂起頭,以一種無所畏懼的眼神看著她:
“相對應的,太陽王、冥王、王族、包括你的伴侶在內,這些身份我都會主動放棄。別在我身上花心思了,我只想遠離權利斗爭,成為一名單純的學者,研究和消化入侵者的知識。”
艾露蘿梅沉默著的著他,目光突然掃向落地窗,細白修長的食指輕輕叩擊桌面:
“回你的角斗場去,或者把首級留下。”
面對這么一句殺氣騰騰的威脅,伊文卻忽然低聲冷笑起來。
“呵呵呵呵....”他垂下面孔,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是雙肩都在因為笑聲而不斷抖動。
“我親愛的堂姐啊,這已經第幾次了?從我被你扶上王位的那天開始,你就一直用性命威脅我,恐嚇我……哪怕到了今天,在你眼里我還是一個膽小鬼么!?”
說到這里,他抬起頭,眼里充盈著譏諷的笑意:
“很抱歉,今天已經徹底不同了,我選擇拒絕你的要求。王位、權利、整個國家,你都拿去吧!那些東西不屬于我,我也不在乎,我渴求的東西只有自由。”
“自由?”
艾露蘿梅眼瞳深處光芒閃爍,輕輕挽著如瀑布般的秀發站起了身子,窗外射進澹澹的光芒。光線照著她完美無瑕的側面和高挑標志的身材,墻壁留下一層黑色的剪影,仿佛一半是圣潔的女神,一半是惡毒的魔女。
她緩緩的瞇起眼眸,眼神愈發凌厲,仿佛蓄勢待發的利箭:
“你真愿意為了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放下一切?”
“夏莉擁有真正的幽冥之力,比我跟適合成為冥王。”
伊文站起身,毫不退讓的與之對視:
“我主動卸下名分,對你而言也省了許多麻煩,從今之后,你就是美尼斯獨一無二國的王。我會成為一名遠離權利中心的學者,如果你有需要,我會很高興的為你服務,這樣不好么?”
“蠢貨!”
艾露蘿梅冷冷的看著他,精致的面部線條一點點繃緊,語氣隱隱透出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你以為……你以為成為角斗士只是單純的懲罰么!?不經歷血和火的殺戮,冥府魔道怎么可能展露鋒芒!?”
“可守護者說過,它沒有研習有成的先例!”
伊文俯身收回自己的稿紙,疊好捧在懷里,平靜的看著她:
“我會用另外的方式為帝國出力,你會成為一個英明的王,沒有必要玩弄權術了,讓我們各取所需吧。”
空間里陷入良久的沉寂。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空漸漸泛起了魚肚白,雨季的濕潤空氣匯聚成積雨云,灑下淅瀝瀝的水幕。在雨幕的包圍中,清晨依舊十分寧靜,天地間的萬物彷彿在輕輕的沉睡。然而,女王的寢宮中卻是另外一個世界,只有灰蒙蒙的光芒從厚厚的窗簾的邊緣滲入,屋內明亮的燭光似乎驅散又似乎纏繞著黑暗,讓屋中如同進入一個與世隔絕的領域。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行告退了。”
伊文率先打破了沉默,稿紙夾在臂彎中,角斗士頭盔則留在桌面上,轉身走向房門。
艾露蘿梅沒有說話,閉上眼睛,復又睜開,身上陡然綻放出一團刺目至極的金光,沉重的威壓瞬間覆蓋了整個王庭。
伊文的身體隨之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裹在衣服內的肌肉瞬間鼓脹繃緊,強撐著他站穩了身形,繼續大大步向前。
“站住!”
他無視了身后慍怒清叱,徑直走出房門,緩步走出長廊,離開了寢宮的范圍。
而就在伊文經過那面落地窗的時候,整個窗戶連帶著墻面‘轟’一聲四分五裂,青色的長劍透過墻壁刺出,‘刷’一下穿過空氣,劍鋒恰恰橫在他的脖子上。
周圍的白色騎士瞬間拔出佩劍,劃出一片雪亮的閃光,齊刷刷指向伊文。
“每個月,我都要看到研究進展,否則就滾回斗獸場去做你的角斗士吧!”
煙塵中傳出艾露蘿梅清晰的聲音,青色的長劍隨即收回寢宮,覆蓋整個宮廷的威壓也隨之同時不見。
白色騎士們恢復到雕塑的狀態,一切好像全未發生過,只剩下伊文站在雨中,沉默地撫摸著脖頸,那里有淺淺的傷痕一閃而沒。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轉過身,漸行漸遠,像是慢慢地沒入了海中。.
“我贏了!”
清冷的雨水中,伊文仰起臉,看著陰沉的天幕,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他知道對方會答應,因為這是一筆各取所需的交易,酬金包括王位和名分,換取的東西則是自由。
除了這個辦法之外,伊文并非沒有考慮過直接逃走,但是這種不成熟的想法,很快就被他棄之腦后。
且不問他能不能逃過艾露蘿梅親自出動的追捕,就說能去哪里吧!?
這顆星球上,只有美尼斯一個人類國家,其余的都是異類智慧生命。平日里為了種族存亡互相競爭,不是我屠你,就是你屠我,沒有一點道德底線。
伊文逃到它們的地盤上,跟去送死沒有區別,還會失了去星際文明留學的機會,純屬自絕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