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大廳的落地窗微微顫栗,窗外氣流凄厲的嘶鳴不絕于耳。漫天風沙仿佛狼煙一般淹沒大地,扭曲偏轉幽暗天光,令空間內浮動的陰影頻頻躍動。
“我們的城鎮規模有限,不可能準備那么多避難設施。即便上面的高層有先見之明,事先準備了自己的避難所,我們這種級別的研究員也接觸不到。”瑞瑞雙手抱胸蹲坐在地上,神情黯淡的回答道。
“現在不知道,不代表以后不知道。”
白熊瞇起雙眼,認真打量著這里的三名研究員:
“你也說過這個城鎮的規模不大,那么從事科研工作的人肯定不會多。高層只要還想活命,就肯定用得到你們。這也就意味著……如果真存在隱秘的避難所,你們遲早會知道它的位置。”
“希望如此吧。”研究員A稍稍舒展愁眉。
“那就證明這座城市沒救了吧?我可不想變成這樣……”研究員B神情沉重的望向他,下意識的不住嘆息著。
“你說這些話是為了什么?想以后通過我們霸占避難所?”瑞瑞警惕性比較高,似乎聽出了什么苗頭,立刻露出了戒備之色。
“你考慮的太多了,真到了世界末日的地步,即便身處最安全的避難所也無法幸免。”白熊微笑著矢口否認,然后不動生色的側過臉,避開了對方飽含敵意的視線——他對避難所沒興趣,只是惦記那里儲藏的物資罷了。
呼——!
忽然間,一陣毫無征召的氣流拂過大廳,帶著濕漉漉的陰冷,就像是苔蘚上滑行的蛇。眾人投射在墻壁上的陰影隨之搖曳,在這種幽暗模糊的環境下,仿佛是黑暗中扭動的鬼魅。
幾乎所有人都是感到一陣冰冷和壓抑,就連呼吸都差點停滯。大廳里仿佛形成一圈沉重的低氣壓,正在慢慢奪走他們的體溫和理智。
唯一未受影響的人只有伊文,不僅如此,他還找到了開車遭遇襲擊時的那種感覺。
很顯然,那東西又開始作祟了!
幽暗寂靜的環境中,伊文觀察著眾人的表情,忽然開口說話:
“你們知道我之前開車的時候遇到了什么嗎?”
確定自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后,不等他們有所回答,他便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
“那是一個慘白的影子,十分的丑陋和詭異,一出現就不停的恐嚇我。同時還制造幻覺,讓我把一堵高墻錯認成小區的入口,差點釀造一起車禍。而在我看到幻覺之前,身體和心靈上的壓抑感,各位現在也感同身受的體會到了。
之前的那位駕駛員當然也體會過一次,但是他死了……為什么他死了我卻能活下來,你們想知道答案嗎?”
“為什么!?”瑞瑞頓時豎起了耳朵。
不只是她,另外兩名研究員幾乎也在同時豎起了耳朵,露出求知若渴的表情注視著他。
“因為我不把它當回事啊!”
伊文鎮靜自若的坐在原地,目光輕蔑的掃視四周:“這種東西只會在人膽怯的時候趁虛而入,倘若你足夠堅強,它不過玩弄戲法的小丑。”
見他這么自信,言語間又十分蔑視對方,眾人忐忑不安的心情頓時平復了不少。
一一一一一一
“從剛剛開始,我就發現了一個奇怪現象。”
瑞瑞心情放松下來之后,一方面是緩和氣氛,一方面是有所發現,指著窗外黑沉沉的天空說道:
“你們看到上空呈漩渦狀旋轉的云層了嗎?我曾經在氣象部門見過臺風的螺旋云帶,和現在天空上肉眼可見的云層一模一樣!”
“臺風?臺風的直徑可是動輒幾百公里啊。”研究員A補充道。
“不要被常識約束了!我們需要學會發散思維,畢竟現在遇到的事情越來越超自然了……”
瑞瑞沒有在意他的質疑,按照自己的想法接著說了下去:“我懷疑這就是臺風外圍的螺旋云帶,只是規模和風力都壓縮到極致,所以才會產生這陣自上而下的吸力!”
“也許是這樣吧……那么這個發現有什么意義?”海豹抬頭看著天空頂端的云層,一臉不明所以。
“不不不,瑞瑞小姐說的沒錯。”
白熊敏銳的望向遠處天空,如夢初醒的說道:
“只有這片爛尾樓盤附近的天空能看到一圈螺旋云帶,也就意味著這股自上而下的吸力存在區域限制。而在這片區域之外,天空只有風沒有云,所以風向還是自西向東的颶風!”
“那又怎么樣?”海豹攏了攏肩膀。
“仔細想想,風向為什么會突然產生變化,為什么會這么針對我們?”白熊伸出左手,輕輕拍打著自己的腦袋,目光投向了伊文:
“差不多就和那個怪物一起同步出現的吧?這二者之間會不會存在某種聯系?”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遇到的怪風,是那個慘白人影制造的嗎?”
伊文若有所思的走到窗邊,看了一眼上空旋轉的云層,漆黑的眼瞳深處泛起了一層冷光:“這也就意味著,只要殺掉它,我們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好吧好吧,就算你們推測的很有道理。”
這時研究員A插了一句話,緊張不安的問道:“但是你們打算怎么殺死那種非常識的怪物?我懷疑那玩意就跟幽靈一樣,連實體都沒有!”
“別怕。”
伊文單手扶著落地窗的玻璃,回首望著他,露出暗藏殺機的冰冷笑容:
“在來這里之前,我殺過一只。”
“我有個很簡單的計劃。”
白熊摸了摸鼻梁,眼睛瞥向站在窗邊的女研究員:“那怪物兩次都在有人落單的情況下出現,或許我們只需要拋出一個鮮嫩可口的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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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無情滌蕩著寂靜的樓盤,在漆黑的天幕中劃過一陣陣氣旋,掀起螺旋向上不斷拔高的沙塵,淹沒了地面上一棟棟的爛尾建筑。
荒廢的高檔宅邸中,狹長的走廊中浮動著幽暗的色彩。
瑞瑞板著一張臉,不停的在心里暗罵白熊無恥,同時忐忑不安的走向廁所。
白熊計劃非常簡單,就是故意吵一架讓女研究員落單,然后以她為誘餌嘗試著把慘白人影釣出來。當時瑞瑞很自信的答應下來,可臨陣又才開始膽怯。但這個時候已經不容許她退縮了,只好一邊在心里怒罵白熊,一邊暗中祈禱伊文不要失手。
呼呼呼——!
這時屋頂上忽然風聲大作,一陣緊似一陣,好在窗戶和房門門絲毫不動。
瑞瑞撞著膽子走進廁所,推門發現這里居然裝修過,心情頓時一陣欣喜,就連一陣縈繞自己的不敢感都沖淡了不少。她從隨身的口袋里取出手紙,坐到馬桶蓋,釋放出了自己積累許久的壓抑。
等她解決好了生理問題,系好腰帶站起身時,風聲陡然劇增,嗚嗚地吹得地動山搖一般。
嘶嘶嘶——!
冰冷的氣流透過門窗縫隙卷進來,帶著灰蒙蒙的塵埃“撲啦撲啦”地打在墻、地上,就像是迸濺激射的污水,不斷侵蝕著廁所狹小的空間。
“這究竟是幻覺還是真的啊?”瑞瑞看到這一幕,心臟頓時提到了嗓子眼,露出欲哭無淚的表情。
就在女研究員手足無措的時候,陰冷的氣流不斷涌入室。昏黃的木質地板如同水面一般,涌動著的灰蒙蒙‘波紋’一層層鋪開——每一條,都仿佛是一張扭曲變形的臉。
“出現了出現了!”瑞瑞嚇的大聲尖叫起來。
她的聲音很大,但是周圍的風聲更大,完全被淹沒的沒了痕跡。
呼救無果的情況下,瑞瑞只得一把打開了面前的復合門,沖進了此時漆黑的走廊之中。
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她發現自己奔馳在一處昏暗的地道里,周圍都是粗糙的石頭,地道深不見底,仿佛一條通向地獄的階梯。
這里氣溫冷得驚人,流動的空氣就像千年寒冰似的,深深地覆蓋在女研究員身上。
“救命啊!救命啊!有沒有人啊!”
耳邊回蕩著她的叫聲,同時還有瘋狂凄厲的呼嘯。隱藏的怪物仿佛聽到了呼救聲,狂風刮的更加迅猛了。隱約間,瑞瑞還聽見一陣尖銳的聲音,就像指甲在黑板上撓動一樣,正從背后迅速迅速靠近自己。
“不、不要啊!”
她嚇的開始發足狂奔,沒過多久跑到了通道的盡頭,正準備離開這里。卻發現前卻橫亙著一道墻,模模糊糊的,就像一面冰封的鏡子。
身后尖銳的聲音越來越近,好像千萬只鬼的手爪隨時都會從黑暗里猛地伸出來,千萬張鬼臉馬上就會顯現在眼前。
“別過來!別過來!求求你不要過來!”
瑞瑞眼淚模糊的劇烈喘息著,拼命的沿路狂奔,身后恐怖的聲音卻一點沒被甩開。
此時外界的風聲卻小了,最后乃至于完全停息,小區里的樹靜立著,樹葉也不落一片,天地間安靜得好像地球都忘了轉。
砰砰砰砰——!
瑞瑞拼命拍打著面前的墻面,卻被彎曲對折的墻壁擠壓住。頓時心“怦怦”跳得快到嘴邊,卻始終無法掙脫,只能無助聽著身后“咔嚓咔嚓”的摩擦聲由遠而近。
呲——!
就在這時,身后噴濺出一道殷紅的血水,直接涂抹在面前的透明墻壁上。
這猩紅的血跡涂抹在墻壁上,卻仿佛是吞噬油畫的火焰,將前面狂風平息的世界燒得干干凈凈,露出兩名研究員橫攔在她面前的身影。
瑞瑞瞪大眼睛看著兩名同事的痛苦臉,忽然眼前一黑,就這么直接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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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昏睡中漸漸轉醒之后,她發現正躺在大廳的地板上,起身后向下一摸,發現地板上墊著幾件外套。
“怎么回事?我究竟是怎么了?”
瑞瑞抱頭沉思了片刻,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這里的,而空氣中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熏得她幾欲作嘔。
“難道我被怪物抓住了?還是說被它困在幻覺里!?”
她腦子里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并且越想越是不安,心臟放佛就在嗓子眼兒的位置瘋狂地跳動著。
“喂喂喂,別無視我們啊。”
身后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吸引了女研究員的注意力,她連忙回身一看,發現是自己的同僚和那兩名適格者。
“你做的非常出色,簡直是影后級別的演技,別說是怪物了,就連我們都被騙了!”白熊對她剛才的表現贊不絕口,一副心悅誠服的表情。
“是啊是啊,太精彩了!”
“特別是在走廊奔跑的那一段,把一個無助少女的驚恐不嚴,演繹的簡直是淋漓盡致!”
沾了一身血跡的研究員A和研究員B,此時也跟著贊不絕口的夸獎起來。
“計劃之所以成功,全依賴你出色的表演,我是心服口服。”海豹跟著也是一頓猛夸,并且低頭以示敬意。
其實他們是事先商量好的,因為瑞瑞表現的實在太過狼狽,簡直是跟中邪差不多。為了使對方不至于太過尷尬,只好假裝不知情的夸贊演技。
“哈……哈哈哈……小、小意思……小意思啦!”
瑞瑞心有余悸的一陣干笑之后,仔細觀察眾人,有些不確定的問道:“那個怪物死了吧?你們不是幻覺吧?那個超能力帥哥呢?”
“死了,我們也不是幻覺。”
白熊確定的點點頭,仔細的回答道:“怪物是在追你的時候,被隊長從身后突襲殺死的,他現在正在處理尸體。”
“這就好。”
瑞瑞冷靜下來后,很快理清了思緒。
她進入廁所之后,遇到一系列異變的應該都是幻覺,攔著自己的墻壁是兩名同事。最后飛濺的血液,應該就是怪物的血液了,它被那個超能力者殺死之后,幻覺就解除了。
“呼……”
想到這里之后,瑞瑞松了口氣,接著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整個人頓時緊繃了起來:“不要胡亂處理尸體啊!那種怪物的尸體很有研究價值!千萬別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