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未來再來一次?”海豹稍稍放松下來。
“否則呢?”白熊望向遠處的燈塔,余光掃視了一眼特斯拉的尸體:
“特斯拉的穿越,恰恰印證了我之前的猜想。如果從現在這個時間段回去,那么我們回到的時間段應該會更靠前一點,這樣就有更充足的時間組織來反抗。”
“那還等什么,我們快走啊!”艾麗卡看著他們,焦急的跺了跺腳,忍不住催促起來。
“這要看隊長還有多少余力。”白熊扭頭望向伊文,目光里滿是憂慮。
“讓我試一試吧,如果收縮光刃浮游炮的范圍,或許可以勉強移動。”
伊文默默閉上眼睛,將袖標收進了縫在內衣上的口袋里,身體很快微微顫抖起來。凸起的青筋從兩側太陽穴一直蔓延到腦門上,仿佛正負擔著超負荷運作,呼吸乃至于排汗速度就加速了了許多,
咚咚咚——!
空氣里漸漸響起了仿佛斷弦般的破空聲,一道道冷光在他的控制下,慢慢收縮了防御網。越來越快的光刃浮游炮,仿佛加速的鏡頭一般,在空氣里勾勒出一道道清晰的弧線。
嗤嗤嗤——!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混沌的天空之中,幾條墨綠色舌頭般軟綿綿的細長觸手忽然貫穿而出。帶著巨大的刺鼻惡臭,趁著伊文收縮防御的一瞬破綻,以閃電的速度,從風雨中朝著四人暴射而來。
呲啦——!
艾麗卡甚至沒有感覺到異常,就突然被一條墨綠色的肉狀藤蔓抽在了胳膊上,她整個人被抽得凌空飛起,往左摔出十幾米的距離,口中的鮮血在空中噴灑出一道弧線來。她的身體像是斷線木偶一樣支離破碎,砸在眼魔之前躺著的巖石上,將巖石撞得翻滾出去后,靜靜的沉入了泥漿。
白熊和海豹瞳孔內倒映著飛濺的血水,驀地瞪圓了眼睛,虹環在剎那間不斷縮放。剛剛的那一幕,仿佛是重復的慢鏡頭一般,不斷晃過他們的腦海。直到看到艾麗卡身形扭曲著跌入泥水,他們也不敢相信對方會這么輕易的倒下——然而噩夢般的事實就這么血淋淋的發生了,殘酷的讓人來不及反應。
“糟了!”
“有危險!”
當兩人轉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安全的時候,另外兩條樹干般粗細的粘稠觸須已經射了過來,如同弩炮一般自后向前刺向他們的心臟。
“混賬東西!”
伊文猛地睜開眼睛,充血的瞳孔劇烈顫動,仿佛是猩紅的閃光燈。緊接著身形一動,如同一個幽靈般躥到二人身后,雙手捏成鷹爪凌空一爪。手指的筋肉皮膜一瞬間拉長粗大,鍍上一層青黑色的金屬光澤,發出利刃破空般的銳響,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抓住了兩條墨綠色肉狀藤蔓。
他兩眼閃過刀鋒般的光芒,驀地一聲低吼,雙手突然爆炸出火藥般的滲透勁。一瞬間,兩條血淋淋的觸須沿著伊文的雙手劇烈震顫,又仿佛是被掐住七寸的蟒蛇一樣動彈不得。
無數創口‘噼里啪啦’的從觸手表面爆開,導電一般順著發力處的向后傳遞,在半空中爆開兩條綿延而上的灰色細霧。伊文充血瞳孔中發出的血色厲芒,雙手一抖,‘嘩啦啦啦’的一陣脆響,兩條血淋淋的粘稠觸須,瞬間碎成無數的肉塊,掉落在地上。
幾乎在同一時刻,光刃浮游炮的防御網終于收縮完畢,以伊文的身體為中心,籠罩了方圓十米的區域。
白熊和海豹恰好轉過身,看到了伊文空手震碎觸須的一幕,詫異的幾乎忘記了自己生在何處。接著二人相視一眼,似乎一瞬間讀懂了彼此的想法,神情透出一種幾乎殘忍的冷靜。
“沒有時間悲傷,艾麗卡死了,我們的路還有繼續走下去。”伊文臉色浮現出出一絲青白,硬的垂下胳膊,努力不看艾麗卡的身體,錯步轉身迎著燈塔所在的方向邁開了步伐。
他邁開步伐后,卻發現身后沒有動靜,白熊和海豹氣息距離自己越來越遠,似乎還停在原地。
“你們在搞什么鬼?還不快跟我走!”
伊文怒不可遏的轉過身,瞳仁激烈地抽縮著,閃著電一樣的光芒。看到二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怒氣頓時如火山爆發似地噴射出來額頭上青筋暴綻,臉上連著太陽穴的幾條筋,像是細蛇般的凸顯抽動起來。
一瞬間,他幾乎暴怒到了極點,不只是對兩人不配合的憤怒,還有對艾麗卡、對眼魔莫名的愧疚和悔恨。這些感情像是毒火一樣燒灼著伊文的內心,令他痛苦的幾乎失去理智。
“我們走?我們能去哪兒呢?”
白熊出乎意料的平靜,闊步走到伊文身前,嘴角翹起溫和的笑容,從他的腰帶上抽出了高溫溶解槍:
“唯一可能離開這里的人只有你,我們根本跟不上你的速度。硬是跟著你的話,不過是拉著你為我們陪葬。與其做你的累贅,最后一起死,我更愿意留在這里為你開路。”
“這就是我們現在的想法。”
海豹走到艾麗卡的尸體旁,掰開她緊握手炮的手指,捧起手炮站起身,接著轉過身背對著伊文:“把光刃浮游炮的防御網收到自己身上吧,我們留在這里掩護你,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放屁!要走一起走,我不是放棄戰友的叛徒!”
伊文死死的盯著他們,腦海里仿佛燃燒著熊熊烈焰,顯示著彼此間相處的一幕幕畫面。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之后,他心一橫,就要沖上前將二人強行帶走。
然而白熊和海豹早已預判到他的想法,此時正舉著手里的武器,對準各自的腦袋:
“別再浪費時間了,要你能順利逃走,改變現在的結局,一切就還有可能。”
“我也很怕死啊,好不容易下定這個決心,不要讓我的心血浪費啊!”
轟轟轟轟轟——!
熾熱的紅色光束不斷橫掃天際,仿佛是閃爍而逝的電光,將靠近的觸手盡數轟成焦炭。一道道耀眼白色激光炮轟向燈塔的方向,將堵住道路的墨綠色觸須轟成碎片,為那個迅速離去的身影掃清通道。
陰暗蒼茫的天地之間,密密麻麻墨綠色的潮汐蔓延而來,整個大地傳來越來越明顯而劇烈的震動。而之前還是洪水彌漫的大地,此刻沉浸在一片陰森的狂亂氣息里。天空、大地、群山、平原,全部被墨綠色的觸須包裹成了一個蠕動蔓延的世界。
“炸死你們這些惡心的肉蟲子!!!”
“消失消失消失全都給我消失!!!”
白熊和海豹背靠著背,一邊揮霍儲蓄在武器中的能量,一邊歇斯底里的咒罵著。將這段時間以來的痛苦、壓抑、怒火乃至于恐懼盡數傾瀉了出來,四處都噴灑飛濺的粘液,碎肉塊好像是雨點般四散在周圍的待面試
吼——!!!
遠處傳來巨大而沉悶的嘶吼聲,一直都沒有停止過。而且,隨著時間一點兒一點兒過去,伴隨著這種蘊含無盡負面意識的嘶吼,席卷天地的墨綠色肉觸仿佛吸收到了養料,無止境的瘋狂滋生著。
“真是爽快!”海豹酣暢淋漓的哈哈大笑。
“我們會盡量為你爭取時間,一定要加油啊!”
白熊憂心忡忡地望著遠處仿佛一座小山般高聳入云的污濁身影,目光仿佛被黑暗吞噬一般,顯得寂然而又絕望。
仿佛回應著他的想法,遠處的混沌風雨里,傳來一聲沉悶而巨大的痛苦嘶吼——那是伊文的聲音。
嗤嗤嗤——!
混亂的血肉碎片中,幾條細長的肉觸猛然刺了過來。海豹和白熊翻倒在身旁的泥水里,千鈞一發地避了過去,但白熊的右肩依然被觸須密密麻麻的肉疙瘩刮去了一大塊皮膚。幾條刮下的皮肉仿佛殘破的布塊一樣,血淋淋地掛在肩膀上,鮮血沿著他的胳膊往下流,滴滴答答地從他的五指指尖滴到雪地上,染出了一灘灘暗紅的血斑。
“該死!”
白熊掙扎著從泥水里爬起身,目光鎖定了那條觸須,迅速舉起高溫溶解槍扣動扳機。
咔——!
清晰的脆響之后,高溫溶解槍卻沒能像之前那樣射出光束——它的能量用盡了。
白熊呆若木雞地僵立在原地,看著如同毒蛇一般沖自己貫穿而來肉狀藤蔓,渾身顫抖著,被恐懼抓緊了心臟,沒有一絲力氣挪動自己的身體。
他下意識的抬起頭,面如土色地看著天空里無數條沉重的‘肉狀狂龍’,默默閉上雙眼,等待著自己的身體被撕成粉碎。
砰——!
就在這一瞬間,白熊忽然感到有什么東西撞在自己身上,將他撞的倒飛了出去,一下子跌入了十幾米開外的泥漿里。
“怎么回事?”
他睜開眼睛,落入眼簾的一幕,赫然是海豹舉著手炮四周發射激光的身影。
此時這個男人正站在白熊的位置上,一邊怒吼著,一邊沖著襲來的肉狀藤蔓傾瀉火力。緊接著他像是注意到什么,望向躺倒在泥水里蒼白的白熊,喉嚨里發出譏諷的笑聲來:
“比起持久力的話,似乎我比較強一點。”
但是,海豹的笑聲很快凝結,他看見白熊的瞳孔里,倒映出無數密密麻麻的墨綠觸須。海豹立刻昂起頭,舉起了手炮,還沒來得及看清鋪天蓋地淹沒而來的粘稠觸須。就兩眼一花,伴隨著一陣撕裂的劇痛,他的身體被掃成了無數碎塊,墜落在泥漿中。
“現在看來……是我比較持久一點啊。”
白熊看著對方四分五裂的身體,喃喃自語般的說道。不知不見間,他眼里淌出了熱淚,猛地昂起頭,對著遠處仿佛籠罩在黑云中的身影怒吼道:
“來啊!殺了我吧!老子不怕你!”
突然,整個大地一聲巨響,成千上萬根巨大的墨綠肉疼從大地深處暴射而出。白熊咆哮著沖著那個身影豎起中指,然后任由肉騰瘋狂地插進了身體。然后在下一個瞬間,這個男人的身軀仿佛一張紙一樣,被撕扯成了碎片。
視野里一片蠕動的肉塊,扭曲的紅光之中,密密麻麻的觸須閃電一般橫掃而過。
“呼……呼……”
伊文風馳電摯般的發足狂奔,大口大口的劇烈喘息,耳邊是呼嘯的銳利雜音。
光刃浮游炮發出無數高頻而又尖銳的蜂鳴弦音從他身旁飛快地劃過,傳遞進耳膜里,變成一種撕裂的痛覺。身體上各個部位都傳來酸痛,像是整個軀干和四肢都在被火焰灼燒。
不知道是因為疲憊,還是因為光刃浮游炮的干擾。
他眼前的一切場景,都晃動成拉長的模糊光線。伊文的視線在疾馳中渙散開來,什么都還來不及看清楚,眼前只有一片混濁的光——他現在精神已經緊繃到幾乎斷裂的程度,完全是靠著身體的本能疾馳。
一種龐大的恐懼從周圍蠕動的肉塊里,鋪天蓋地地襲來。
耳朵仿佛的聲音漸漸熄滅,只有無聲無息的寂靜。
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影子。
只有不知道來處的,看不見、摸不著的,清晰駭人的森然恐怖感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