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寬闊而擁擠的實驗室內,一排排無影燈余將室內每個角落都照耀得明亮如雪。可以看清各處放置的種種大小儀器,還有許多封閉的玻璃容器中放置著各種大大小小的人工器官,甚至還可以見到正在跳動的心臟——這些器官都為了防止伊文因器官衰竭而死,隨時準備替換的預備品。
閃爍著4各種數據流的白色辦公臺上,桌面上同時架著幾面大屏幕,幾名身著白大褂、小藍帽的專家正盯著屏幕,觀察著上面顯示的數據。不時用手指飛速點動觸屏,無數畫面就隨著靈動的手指不斷切換。
一環環無影燈的中心,佇立著一根銀白色的大型金屬支柱,陰影里隱約露出一個人形。那個“人”坐在一張嵌入內壁的合金椅子上,低低地垂著頭,雙手平靜地分開放在扶手上,仿佛只是睡去了,一動也不動。那是一張鋼鐵質地的異形椅子,隨處可見鋒利的邊角,看起來簡直是件刑具,座椅下方還布置著大量的白色管路。
如果此刻走進金屬支柱,就能看到那張座椅的椅背上探出了無數的針頭,沿著背脊探入了那人體內!兩邊扶手上卻各有一道線條流暢的金屬環,將一雙的手牢牢固定在上面,金屬下伸出幾根細長的針,刺入了身體,隱約在肌膚下順著血脈蔓升出去很遠。
頂端更是有一個厚重的頭箍,將整個頭顱都套入,無數引針從頭箍里探出,以各個不同角度刺入顱骨。頭箍正中有一根銀白色的針頭對準眉心,刺破皮膚,深深刺入腦組織。
“身體機能完善。”
“心理指標完善。”
“儀器調試完畢。”
“神源金屬準備完畢”
“應急措施準備完畢。”
“開始融合!”
一瞬間,融合實驗室的所有人都有種電流通過身體的酥麻感。這位于中央校舍頂端的實驗室幾乎全用金屬材
料構成,高壓電流進入這個空間的時候,整個中央圣所都變成了一個高電壓區,可以想像何等驚人的電流涌了
進來。
“呼……”
伊文深呼吸了幾口,果斷閉上眼睛,等待神源金屬注入身體。
金屬支柱內部,儀器的指示燈開始頻繁閃爍,巨大的機械圓盤從上方降下,罩在他的頭頂。紫藍色的光芒在圓盤內聚集,很快化為一道細微閃亮的射線,擊中了頭箍、沿著銀針釋放出大量信息訊號,直接灌入他的腦組織。
這一瞬間,不規則的線條、異化變形的空間、自內向外層層疊疊鋪展的世界……無數天馬行空的幻想紛至沓來!所有的訊號都在向細胞傳遞一個信息——融合、吸收、強大、堅持。
也在同一個瞬間,伊文感到巨大的疼痛從背后傳來,那種痛楚之劇烈,簡直就像將燒沸的滾油注入身體。座椅中探出了那些刺入脊椎的針頭,正在一點點注入水銀狀清涼的液體,從椎間的小孔探入,貫入人身上最重要的神經組織,脊髓灰質。
“心跳每分鐘100次!腎上腺素分泌達到正常值的6倍!”
“體溫升高到39度!略高高于正常值!”
“血壓超過上限15,尚在忍受范圍內,這孩子的意志力難以想象!”
“很好!就以現在的速度注入神源金屬!”
二號控制臺的屏幕上,呈現著伊文的身體剖面圖,里面一根根半透明的線條正在迅速變綠,每一根線條都對應著一根神經樞紐。金屬支柱表面的銀色刻痕愈來愈亮,四周的排氣孔自動開合,噴出熾熱的白色蒸汽。
伊文此時面容已經扭曲到猙獰了的程度,眼睛亮得像是要燃燒起來,漆黑瞳孔逐步透出金屬般的銀質。肌肉一點點的飽滿、增大,胸膛劇烈起伏的過程中,皮膚也附著了一層金屬般清亮的光澤。身體表面散發著高溫白煙,仿佛燒開的水蒸氣,將金屬支柱內部籠罩成了一處蒸汽桑拿房。
滋——滋滋!
隨著融合程度的一點點加深,他的身體表面甚至竄出了肉眼可見的青紫色電弧,銀針上釋放大量的信息訊號,毫無保留地沖擊著神經樞紐。這一刻仿佛連同靈魂都燃燒成了火炬,無止境的散發著光和熱。
在融合儀器的作用下,神源金屬瞬間復刻了所有基因數據,并與細胞相融合成為全新的生命形態。這源自黃金時代的偉大手術,以血液為媒介,全新的生命能量進入了伊文的身體。他的瞳孔越來越亮,眼底仿佛流淌著熔巖,他的身上也生出了一根根白色的細絲。彌漫的白絲很快包裹住了整個金屬座椅,很快自行收攏,如一層厚厚的蠶繭那樣將伊文包裹在其中。
“神經融合度65……72……75……”
“左臂注射完成,融合正常!”
“右臂注射完成,正在試運轉!”
“腰部完成融合,關節自檢中!”
“無明顯排異反映,無明顯融合障礙,精神狀態穩定,身體狀態正常……”
蠶繭內部,銀色絲線逐步外凸出鎧甲的輪廓,青煙飛旋,閃耀的電火花墜落如雨,黑發少年修長勻稱的身體逐步被猙獰的機械覆蓋。
在這過程中,伊文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的情緒,平靜的令人難以想象,仿佛只是在進行一場無痛的微創手術,而不是眼前這場接近于酷刑的融合手術。這樣案例,對這些經歷了無數融合手術的專家來說,簡直是跌破眼鏡的一幕。
以往的所有案例中,融合者無一不是又哭又鬧、最后精神崩潰才能完成手術,而眼前這位少年非但沒有哭鬧,甚至一聲悶哼都沒有。如果不是事先接受過體檢,他們甚至懷疑他是沒有疼痛感的木頭人。
事實上,對伊文而言,手術帶來的痛苦也是令他懷疑人生,一聲不吭全靠意志力在死撐——他畢竟是海博倫星的王族,如果在這群‘入侵者’面前露出丑態,以后還怎么做太陽王。
“神經融合度75……85……92……”
“器官無排異反映,融合程度優異。”
“神經系統無排異反映,融合程度優異。”
“機械體完成融合,數據自檢中!”
二號控制臺的屏幕上,那副伊文身體的全息剖面圖,里面一根根半透明的線條已經完全變綠,身體的機能指標正在跨越式的飛速上升。金屬支柱表面一道道銀色刻痕此時亮的刺眼,排氣孔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噴吐著濃密的白色蒸汽。
就在這一瞬間,金色的、充滿生命質感的光芒籠罩了整個融合實驗室,熾熱的光芒中,不時游離著一絲絲金色的細線。光是那么的莊嚴與輝煌,讓金屬不再冷硬,讓冰冷的機器充滿生機。
只是沐浴在光芒的照耀下,就能感受到其中蘊涵的威能。這是種潛藏著不朽的偉力,它冰冷但平衡,熾熱卻又蘊含滋養。在它溫和的觸摸下,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奇妙的生機凈滌了每一寸皮膚、肌肉、骨髓,已至最微小的細胞。
蒸汽云遮蔽了金屬支柱的內部空間,朦朧之中,伊文無聲的抬起頭,像是缺少潤滑油的冰冷機械。隨著他緩緩地睜開眼睛,濃稠的蒸汽云連同黑暗被他的瞳光照亮。他眼底仿佛流淌著金色的熔巖,呼吸中仿佛也能吐出硫磺般滾燙的氣息。
從此刻開始,未來海博倫的王,光與暗的君主,終于具備了制造者的雛形。
伊文仰望上空又俯瞰腳下,再透過金屬支柱的內壁,再掃視整個融合實驗室。
仿佛神祗俯瞰,又如王者君臨。
所有機械器材、電子設備、供能儀器,刺客在金色光芒的籠罩下,發出了‘生機勃勃’的吶喊。看似安靜的空間中,跌宕反射著異樣的電磁波動,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為制造者的誕生獻上歡呼。
封閉的空間內,伊文悠長地呼吸著,全世界似乎都在他的呼吸聲中舒張。眼中逐漸浮現出深邃的黑暗斑紋,一點點覆蓋了原本那種巖漿般沸騰的光芒,緊接著,那些歡呼、吶喊的聲音如潮水般迅速退卻。
當異樣的‘聲音’最終消失的時候,覆蓋伊文體表的繭被一只銀白色的手爪從內向外撕破,機械形態的制造者從裂口中闊步走出,而后撞上了融合室封閉的合金艙。
轟——!
厚達二十公分的合金艙門瞬間扭曲變形,帶著劃破空氣的嘶鳴,像是炮彈一樣脫離門框飛向手術室的內部,深深嵌入了墻壁深處。
“此狀態為初始戰斗形態,機體性能——極強,能量消耗速度——中等。無搭載武器,無鏈接終端,無智能芯片,無能量熔爐,機體出力最大峰值——兩萬馬力!”
伊文‘輕輕’撞開艙門,回到手術室的大廳之后,念頭稍稍一轉,腦海就中自動解析出了此時身體的狀態。
此時他的機械體幾乎是白板,連提供動力的能量熔爐都沒有,最大出力卻又足足兩萬馬力,幾乎比尋常的機械師強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