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城,中心湖畔。
清泉湖的波光,仿佛是洗滌黃金的倒影,湖面上的一切光與影,都被它搖漾成金子和寶石,閃爍在充滿著富貴與浪漫的碎光里。環繞湖畔的綠化帶層層間隔,被街道依次分割成彼此相連的景區。人流稠密的地方,隨處可見戴白手套穿禮服,演奏樂器的賣藝人。到處都流浪著甜蜜抑或沖動的音符,水聲、游船、音樂、倒影匯成一幅詩一樣的動景。
人工制造的蒙蒙細雨下,兩座無人商店間隔的夾縫里,零號孤身一身蹲坐陰影下。他穿著一身隨處可見的藍領制服,雙手環膝的蜷縮成一團,把自己與喧囂嬉鬧的人群隔絕。守在兩面墻壁的夾縫里,好像是守著整個世界。
他是總督府的黑手套,直接聽命于總督本人,在達利爾總督死后,便成為了無人問津的棄子。但由于從未加入莫斯提馬陣營的原因,零號經過檢方全方位的調查審訊,被認為是清白之身,當庭宣布無罪釋放。
這次的變故,也是他整個人生的一次大變故。
新組建的總督府不承認他,以前共事的同僚紛紛被判刑或者流放,聯邦調查團不知道他的底細,也未給與足夠的重視。失去了以往生存的環境,加上眼前的世界又與自己格格不入,零號在渾渾噩噩迷茫中,成為了一個孤獨的流浪者。
習慣了服從命令的他無法適應新生活,只能根據以往的常識,來到了食物和水資源最豐富的清泉湖旁,過著吃飽就發呆、發完呆就去覓食的頹廢生活。
和往常一樣,吃完藍色真理教會發放的免費食物后,零號回到自己的‘住處’又開始發呆。
街對面是一家服裝店,櫥窗內琳瑯滿目的擺滿了光鮮衣裳,游客和本地富豪在那里一擲千金。服裝店旁是一家高檔餐廳,衣著優雅時髦的男士女士頻頻碰杯,柔和搖曳的燈光映著酒杯里滋味純正的紅酒,旋律優美的管弦樂曲透過墻壁一直傳遞到零號耳畔。
零號之所以喜歡窩在這里發呆,就是喜歡餐廳里終日不息的樂聲,當心臟隨著旋律跳動時,他才有一種活著的實感。按照他希望的那樣,時間臨近正午的時候,音樂的旋律變得安詳舒緩,令他的心神漸漸放松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樂曲循環到第二段的時候,一陣沉穩而又規律的腳步聲,打破了零號和音樂的聯系。彰顯著獨一無二的存在感,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好似專程而來一般,駐足停留在他的面前:
“浪費我幾個小時的時間全城搜索,原來一個人藏在這里。”那個令零號印象深刻的聲音從他耳畔傳來,聲音不響,卻猶如驚雷一般粉碎了他的個人世界。
伊文站在兩堵墻壁之間,低頭看著蜷縮在陰影中的零號,漆黑眼瞳里散發著一絲絲金色的光芒,遠遠看來讓人感到既冷漠而又充滿與眾不同的威嚴。
“是你……”
零號回到現實世界的一瞬間,便抬起頭,認出了眼前這個人的身份。利迪威爾酒店的那一次苦戰,好像就是他生命轉折的一戰,在那之前自己的生命平靜的如同死水,在那之后,一連串變故接踵而來,打斷了自己認為會持續到永恒的日常生活。
第一次見面時,他們剛照面就是一場死戰,這會兒第二次見面,二人都沒有明顯的戰意。
“我不想戰斗,你走吧。”零號低下頭,沒有理會對方的存在。
“我也不想戰斗,只是希望從你身上看到更多的閃光點。”伊文也未直接表明來意,而是打量著他的身體,有些好奇的尋問:
“為什么會縮在這種鬼地方?以你的能力,就算是去給財團打工,也能過上遠超常人的生活。”
零號雙手環膝蜷縮在原地,眼里滿是迷茫,看上去即不打算離開,也沒有站起身正常交談的打算。
“一出生套上了達利爾給你的枷鎖,所以你習慣帶著枷鎖活著,即便是主人死亡重獲自由,你依然懷戀枷鎖的滋味……是這么回事吧。”伊文看著他那雙隱藏在留海下的眼睛,說話的同時,逐漸提高了音調:
“難道你的人生就是受人支配么?就沒有想過為自己而活?”
“自由?”
零號若有所思的抬起頭,看著那雙漆黑的眼睛,吐露心聲般的說道:“不,我很享受現在的自由,但我最想要的東西不是這個。我不知道……自己渴望的東西,也不知道活著的意義。”
“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你可以慢慢的找。”
伊文弄清楚他的心理狀況后,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綜合格斗大賽的邀請函,丟在對方面前的地面上:
“如果習慣了刀光劍影,不能回到正常的生活,我建議你到這里來找。我打算參加這一次的綜合格斗大賽,你或許會對它有興趣,上一次沒能見到你的神技,希望這一次能在賽場上看到你綻放光彩。”
“綜合格斗大賽?”
零號怔怔的看著那張邀請函,注視著邀請函上金燦燦的一行字符,原本空洞無神的目光忽然綻放光彩,一遍又一遍的掃視著邀請函:
“格斗術、廝殺、血……”
“怎么樣,有興趣嗎?”
伊文看到他突然間的轉變,語氣也變得緩和起來:
“你血管里流淌著戰斗的血液,格斗對你而言就是魚和水。你無法融入正常人的世界,因為這些人和你完全不同,他們無法給你帶來真正的快樂。我這個旁觀者都能看出來,你不會還沒有一點感覺吧!?”
“魚和水?我喜歡這個比喻。”
零號抬起頭,好似準備仰天長嘯的雄獅,眼瞳中透出火一般的熱度,伸手接過邀請函:“不過我不會和你組隊,因為我渴望再度和你交鋒,這一回,我要用拳頭見證生存的意義!”
“這可是你說的!在遇到我之前,千萬別倒在別人手下。”伊文回應了他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