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后,會議室。
伊文結過皮薩羅遞來的平板電腦,按下視屏通訊的按鈕,上面顯示出一個旋轉的魔方圖案。很快魔方消失,亮起一片雪白的操作窗口。
他輕輕點擊了一下操作窗口,電腦桌面頓時泛起五彩光芒,正前方的空氣好像被投入了一枚枚石子。蕩漾開一圈圈漣漪,波紋張開之后,出現了一幅全息投影。
投影的背景很模糊,像是活火山的內部,到處縈繞著高溫燃燒后的青煙。地面和四壁都是灰黑色的石質結構,縫隙中噴射著火焰和巖漿,到處分布著高低起伏的灰黑色巖石塊。
畫面中心,一處看上去造型古樸的祭壇上,站著一個擁有女性輪廓的高級塔爾坦星人。
這個女性塔爾坦星人的身材很高,一頭瀑布般的暗金色秀發向上隆起,然后隨著彎曲的弧度披灑在肩頭,手持一把縈繞著暗紅火焰的窄身長劍。背后有一對火焰光翼,皮膚也呈現暗金色,通體覆蓋在猙獰的石質盔甲保護下,左肩上有一條粗大的螺旋狀犄角彎曲著向上延伸。
她的臉型和人類相比過于削瘦,面頰仿佛是用刀削斧劈出一般,以至于看不出女性的柔美,顯得過于冷峻。雙眼像是兩枚燒紅的碳球,臉上覆蓋著淺淺的面甲,整個人沐浴在淡紅色的火光中,顯得氣勢非凡。
這個女人就是高級塔爾坦星人,熾炎之艾格尼斯。塔爾坦星人的二把手,僅次于全能之瑪特伽的大佬級人物。關于她的事跡,在能源中心附近能止小兒夜啼,傳說她能施展反射一切傷害的魔眼,武裝沖突時期很多高位機械師都被這招所殺。
常人喜歡用‘熾熱的眼神’來形容一個人的目光銳利,但這樣的比喻在這位女士面前則顯得軟弱無力。她的目光可以說是高溫射線,仿佛看一眼,就能引燃萬物。
她瞳孔深處有一圈暗紅色的焰環,這是火焰吞噬者安圖恩的印記,意味著她能夠釋放使徒級的魔能。有人認為反傷之魔眼,就是這枚印記帶來的力量。
“你們,就是那群請求安圖恩大人施以援手的人類嗎?”她帶著傲慢的語氣,居高臨下的問道。
“您怎樣理解都好,我們確實需要安圖恩大人施以援手,不過我認為這是一項交易……你們幫助海博倫星,我們提供你們所需要的物資……”伊文不卑不亢的回答。
“你們還真是找對了人。”艾格尼斯望著他,暗金色的瞳孔瞇成一條縫,閃爍著熠熠的光芒:“除了安圖恩大人之外,不會有其他使徒愿意為了一顆微不足道的星球,跟潛行者希洛克作對。”
聽到她的話,伊文心里咯噔一響,身體涼了半截。
從對方說話的內容來看,似乎希洛克在海博倫星搞事并不算一個秘密,而且她似乎有意阻止適格者拉外援,連安圖恩都事先得到了消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按照塔爾坦星人的強盜行徑,多半會漫天要價。
“那么……您是同意這筆交易?”伊文強忍住滿腔的怒意,故作平靜的問道。
“當然!不過我們塔爾坦星人對錢什么興趣,想要得救,你需要答應我們另一個要求。”艾格尼斯先是欣然應允,接著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冷硬起來:
“你們必須宣誓臣服于安圖恩大人,定時向我們進貢能源和金屬礦物,一直到永遠!”
“臣服是不可能的!美尼斯人絕不會屈服于強權!”
伊文想也不想斷然拒絕,然后在艾格尼斯鷹隼般銳利的目光中,擲地有聲的辯解道:
“塔爾坦星人為什么要執著于虛無縹緲的征服呢?聯邦是不會允許你們統治一個人類國家,讓美尼斯人俯首稱臣,這對你們而言并沒有多少好處。如果你們覺得勢單力孤,我們可以跟塔爾坦星人結盟,如果你們需要能源和金屬礦物……我們可以一直免費提供,哪怕提供一千年也沒問題!”
“大膽!”
艾格尼斯雙眼一瞪,似乎是受到羞辱一般,瞬間勃然大怒:“你們這些蟲豸般卑微的東西,能有機會侍奉安圖恩大人,乃是無上的榮光!不過是一幫隨時可能熄滅的余燼,居然敢拒絕我的恩賜,就不怕安圖恩大人降下怒火嗎!?”
“我絕無對安圖恩大人不敬的意思!但是美尼斯人無法接受塔爾坦星人的統治,如果您執意要征服海博倫星,那么一切都沒得談!”伊文謹守底線,絕不妥協。
塔爾坦星人在能源中心的強盜行徑幾乎舉世聞名,能把無法地帶的暴徒逼得跟聯邦軍隊合作,放眼整個星河還就這么獨一家。事實證明它們根本不懂平等與合作的概念,哪怕連表面上虛情假意都沒有,腦子還有一套森嚴的等級觀念。如果美尼斯帝國投靠這幫怪物,肯定被當成奴隸一樣使喚,受到極盡苛責的壓迫和剝削——這樣的事伊文絕對不允許。
“既然你們拒絕這份恩賜,就準備自生自滅吧。”艾格尼斯抬起下巴,神色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隨后切斷了視屏通訊。
會議室內的眾人都沒有說話,默默看著會議桌上的投影一層層變薄,最終消弭于無形。就在艾格尼斯徹底消失的一瞬間,其中一名適格者把臉漲得通紅,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說道:
“為什么拒絕她呢?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活下去,未來的時間還很長,美尼斯總有機會擺脫安圖恩的鉗制。”
“是啊是啊!比起艾格尼斯的條件,我也覺得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事情還有斡旋的余地,還是再談談吧……”
他這句話脫口而出之后,很多人跟著附和起來,語氣里隱隱透著對伊文的不滿。
“談?是她不愿意跟我們談!我已經做出了最大的讓步!”伊文被這群人氣的火冒三丈,用力錘擊桌面,將他們的發言壓了下去,然后暴跳如雷的大聲吼道:
“我再強調一遍,關于美尼斯主權的問題,我絕不讓步!”
“國王陛下,請你冷靜一點!”
皮薩羅從席位上站起身,雙手下壓,示意眾人禁聲,神情冷漠的望著伊文:“我們還有時間可以聯系別的強者,即便得不到安圖恩大人的幫助,一百億聯邦幣雇傭一個傳承級的機械師應該綽綽有余。”
“不會有人來幫助我們!你沒有聽到艾格尼斯大人剛剛說的話嗎?希洛克已經布下了死局,除了同為使徒級的存在,沒人敢忤逆她的意志!”立刻有人站起身駁斥,并且怒氣沖沖的剜了伊文一眼,似乎是不滿他之前的堅持。
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波耶特環視左右,發現表達不滿的人越來越多,立刻找準時機附和道:
“說的沒錯,現在只有安圖恩大人能拯救我們!我們不能拒絕艾格尼斯大人的好意,這件事也不是伊文閣下一個人的事,而是我們所有適格者的事!正因為如此,伊文閣下無權代表我們,這件事應該由我們所有人投票來決定!”
“有道理,事關我們所有人,當然應該所有人一起做決定!”
“說的沒錯!投票決定,少數服從多數!”
“投票投票!用民主的方法解決這件事,拒絕獨裁!”
聽他這么說,眾人頓時找到了逼迫伊文妥協的理論基礎,鬧哄哄的跟著附和起來。并且越來越理直氣壯——反正好死不如賴活著,海博倫星平民肯定是怕死的居多,他們知道這個選項應該也會妥協吧。
至于海博倫星會變成什么樣子,美尼斯帝國將來是什么下場,他們才不在乎。
反正是慷他人之慨,何樂而不為呢!?
“一群強盜!垃圾!無恥的敗類!”在此時一邊倒的輿論中,一個持相反意見的聲音顯得格外側耳。
眾適格者的聲音頓時小了下去,望向聲音的發源處,發現竟然是特斯拉那個糟老頭子。
此時特斯拉牽著佩吉的手,臉上青筋暴綻,滿臉怒容的望著這些人,毫不客氣的大聲喝罵:“如果沒有伊文,你們這些垃圾哪有在這里說話的機會,早就死在無形都市了!現在不但不知感恩,居然還逼迫他出賣國家的主權,簡直是毫無羞恥之心!就算是貧民窟的小混混,都會鄙視你們的所作所為!”
“冷靜點,這是民主。”波耶特微笑著回答。
“我呸!”特斯拉張口就沖他吐了一口濃痰。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傳承級的機械師不敢得罪希洛克,大部分使徒又都在忙于大征服戰爭。”波耶特身體一閃,避開那口痰液,攤開雙手一臉無奈的說道:
“就算這些使徒大人有空,我們也沒有聯系的渠道,所以目前只能依靠安圖恩大人的力量。出賣主權還能活下去,這么死撐著最后大家都得死,具體怎么選擇再明確不過。我想……美尼斯帝國的平民如果知道這件事,也一定會支持我們的選擇。”
“美尼斯帝國的民意輪不到你來代表!我呸!”特斯拉怒不可遏,張口又是一口濃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