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混沌沌氣流。
這里遠離萬界,這里遠離人族疆域,這里沒有太陽星的照耀,沒有太陰星的皎潔光芒,茫茫無盡也沒有任何星辰,只有孤寂、寒冷、黑暗。
但是,若能橫渡這廣袤的黑暗之地,便能見到一方浩瀚無盡的大世界,它璀璨繁華,孕育了無數的生靈,其中有飛舟、仙人、圣境...這是一個不下于源界的繁華大界。
世界最核心,有著巍峨壯麗的城池。
城池的最頂端云霧中,紫衣仙神都無法飛抵之處,是一座頗為樸素的庭院,但庭院很大,有主院,也有涼亭,而涼亭中,便有兩道身影端坐兩側。
一人青衣飄飄如仙出塵,但他的眼中卻充滿著無盡死寂,充滿著至高的威嚴,就如同是高高在上掌控死亡的主宰。
一人血色衣袍如魔兇戾,但他的眸中卻是平和淡然。
“嗯?”青衣人突然露出了笑容,繼而大笑了起來,他的笑容令涼亭周圍守衛著的諸多仙神都露出了驚色,他們已經很久沒見主宰如此開心了。
“這么開心?”血袍中年人瞥了他一眼。
“教祖覺得呢?”青衣人微笑道:“說起來,他和我有緣,但教祖和他的因果可不下于我,甚至更復雜,教祖既然歸來,又何必畏手畏腳?”
“聯手北海域的主人,再等待那一位的回歸...到那時,你覺得誰能擋住我們要行的路?”
“你之前也是人族。”血袍中年人皺眉。
“人族?”青衣人眼眸中流露出無盡的悵惘,輕聲道:“是啊,我曾經認為我是人族,我曾以為我站在了正義的一方,但當輪到我時,誰又曾聽我解釋?”
血袍中年人沉默半響,才道:“這不是誰的錯,這是大勢,我雖沉睡未曾參與那一戰,但換做是我,我同樣會選擇去做。”
“大勢?”青衣人眼眸中滿是漠然:“如今,人族若不退讓,便必定如曾經的巫妖一樣落幕,這便是大勢,這不是我一人的選擇,而是我們所有人的選擇。”
“我不想參與。”血袍中年人輕嘆。
“教祖。”青衣人望向他,平靜道:“太古時代,龍族退了,中古時代,遺獸一族退了...它們落幕了,這便是大勢。”
“諸天萬界內,沒人能躲避,要么化為命運長河中的點滴靈光,要么竭盡全力去爭取一線生機,這是.....浩劫啊!”
......在涼亭隔壁的一座靜室內,室內蘊含洞天,洞天內是一方圓萬里的小世界。
在小世界海洋中的一座小島上。
“羅伯,你覺得我修煉的怎么樣?”少女一邊持劍演練著劍法,驚人的水之法則伴隨著她的劍法而流動,已隱隱有圓滿之意。
侍候在她身旁的,是一穿著黑袍的老者,他和藹的露出笑容:“小姐,你是我見過的在劍道上最驚人的天才,過去教祖總說將來沒人能傳承他的劍道,但我看,小姐你就是最適合的傳承者。”
“我嗎?”少女停下舞劍,輕聲道:“但天河路,我才闖到了第十峰,這還是爹爹賜予了靈寶的緣故,而哥哥,如今已相當于闖過十五峰了。”
“羅伯,我是不是很笨?”
“大公子?”黑袍老者笑道:“大公子天賦驚艷,即使放在太古時代,也僅有極少數人也與他相比,他又找到了適合的路,自然一飛沖天。”
“小姐只要堅持,將教祖賜予的寶物參悟透,即使是大能者都無懼...若是將來掌握殺伐,一劍在手,站在巔峰之上,不弱于任何人。”
“嗯,我知道。”少女點頭,眼眸中滿是堅毅,繼續開始悟道練劍。
羅伯站在一旁卻是輕嘆,他滿含憂慮的望向了虛空,仿佛是想穿過層層空間,去看到小世界外的涼亭發生的一切。
“教祖,這一次,你又要如何去選呢?”
人族疆域、源界、初始之地晗域大陸
西區,第九域主的宮殿,內部也分為不同的殿廳,每一座殿廳都頗為廣闊,江寒這幾日便是居住在其中一座殿廳。
咚咚咚殿廳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請進。”江寒睜開眼站起身。
嗡一名白袍青年邁步走入了殿廳中,滿是笑容望著遠處剛從玉臺上站起來的江寒。
“羅刀師兄。”江寒頗為驚喜,但依舊恭敬行禮。
雖然,到今天,江寒已經知道第九域主、湮陽神皇、輝淵神皇都是自己的師兄,且他們論實力恐怕都已站在稱皇大能的巔峰,但真正能令江寒發自內心尊重的,只有羅刀神將。
那是長達百年教導的感情,就如同一名兄長循循善誘教導著弟弟。
“我來了,不請我喝兩杯?”羅刀神將笑道。
“師兄請。”江寒連忙道,一揮手,在殿廳中擺下了案牘,將所有的最好的靈果、仙釀擺上,道:“還望師兄見諒。”
“無妨。”羅刀神將笑道。
兩兄弟分別坐下。
“我奉師尊之命,讓你二十年內闖過通天塔一百四十層,你倒好,只有十七年就闖過了一百五十層。”羅刀神將一邊喝著,一邊無奈道:“這讓我很沒面子。”
“都是師兄們幫助。”江寒老實道。
確實如此,若無羅刀神將請兵主出面阻攔了紫衣、金衣圣境門的挑戰,若無湮陽神皇贈送的‘神魂碎片’,他不可能有如此驚艷的表現。
“哈哈,你表現驚人,我自然開心。”羅刀神將大笑道:“你可是不知道,這兩天,有多少大能者給師尊,還有湮陽、淵輝兩位師兄傳訊,超過兩百位...以你現在的進步速度,頂多幾千年就會封神并直接成就紫衣,怎么樣,想過去哪里沒有?”
“去哪里?”江寒一愣。
“對,真正的雄鷹不是在長輩的羽翼下長大的,按師尊的習慣,也會讓你去進行生死闖蕩。”羅刀神將笑道:“要不跟著我去邊域?那里可是最刺激,最令人血脈噴張的!”
江寒一笑:“我現在還沒考慮這件事。”
確實,江寒還沒想仔細想過這件事,但他知道,一旦跨入仙神境,便必須離開圣境域前往仙神域,到時作為聯盟核心,他也需要執行各種任務,或者擔任職位。
人族聯盟培養一代代絕世天才,便是要令人族更加強盛,能夠在未來的征戰中擁有更強大的實力,而接受了聯盟的培養,便也要為人族而戰。
這是作為聯盟核心成員的責任和義務。
沒有一代代先烈血的付出,也就沒有人族的今天。
“沒想好也正常。”羅刀神將笑道:“走吧,跟我來,該去見師尊了。”
“師尊到了?”江寒一愣。
“嗯。”
“其實,我是和師尊一起來的,只是他一到晗域,第一域主便來拜訪,他們談話,我便先來叫你了。”羅刀神將笑道。
“拜訪?”江寒一驚。
第一域主。
從名字上就可以看出,這位存在恐怕就是人族鎮守初始之地的最強者,而上一次刺殺事件,更令江寒基本確定,這位第一域主,是一位真正的帝境!
這是江寒第一次見到活的。
但是,這樣的一位至高存在,竟然在兵主來到晗域后主動前來拜訪?
“很奇怪嗎?”羅刀神將笑道:“論實力,第一域主確實是我人族如今最最巔峰的強者,但師尊是何等人物?誕生于上古,見證了共主時代,見證了十帝時代,...渡過了一場又一場大劫,不要說第一域主,就算是天帝,見到師尊也要行晚輩禮。”
“師尊,乃是如今我人族歷史上最古老最神秘的大能者。”
江寒點頭。
確實,據他所知,普通的下位仙神壽元約莫是千萬年,金衣仙神一般能活個上億年,紫衣仙神活的更長,但如果無法突破,最終會衰老死去。
即使是大能者,壽元漫漫無盡,但放眼無盡歲月,那些古老大能者最終都一一死去了,到今天的絕大多數大能者,都是中古紀元后誕生的。
即使是十帝,即使是天帝,如今,都已化為了歷史,化為了神話。
“師尊收徒,非常稀少,非常難得,他老人家對弟子的要求也極高。”羅刀神將笑道:“最初,他收你為弟子,無論是諸多師兄還是我,都是很驚訝的,那時的你表現雖不錯,但也遠沒達到師尊的標準。”
江寒點頭。
諸界域會上,自己表現的雖然不錯,但也只能說這個時代最頂尖,和同期的羅刀師兄、歷史上最頂尖的那群天才差的很遠。
“如今你的表現已得到所有師兄的認可。”羅刀神將點頭道:“現在隨我,一同去見師尊,記住,不可對師尊無禮,更不要以為過去師尊是忽視你而產生不滿。”
“不敢。”江寒連道。
“好。”羅刀神將一笑,他自認不會看錯人,但也要提醒一下。
嗡羅刀神將一揮手,兩人便已憑空消失于殿廳中,緊接著再出現,江寒發現自己來到了一條幽谷中,幽谷深處的一座古樸神殿印入了江寒的眼簾中。
羅刀神將帶著江寒,很快便抵達了神殿入口。
入口處,有著數十位守衛,這些守衛實力最低的都是中位仙神層次,一個個肅穆。
見到羅刀神將和江寒兩人,諸多守衛同時行禮:“見過兩位少主。”
“這些仙神,都是出自師尊的九黎界域,師尊乃是九黎界域之主,但沒有子嗣后裔。”羅刀神將解釋道:“所以我們這些師尊弟子若是去九黎界域,都是被尊稱為少主的。”
江寒默默聽著。
兩人進入神殿中。
入口處的一群仙神守衛卻是議論開了。
“剛才的那圣境,應該就是小少主江寒吧。”
“你不知道?那你剛才拜什么拜?”
“我是看你們都拜了...再說,之前可沒見過,他的氣息和諸界域會時變化可不小。”
“估計是兵主第一次召見他。”
神殿內。
江寒跟隨著羅刀神將,很快便抵達了主殿外的廊道中,廊道中正站在一名紅色衣袍的背負神刀的中年人,他正等待在殿外,江寒一眼看到中年人,便感覺無窮的殺念在沖入自己的腦海中,令自己整個人都收到這一絲殺念的影響。
如同,整個世界變成了殺之世界。
“好可怕!”江寒的意志終究強大,剛剛沉淪瞬間便又清晰了。
但他的眼眸中依舊滿是震驚:“這種殺念幻術,僅僅只是散發的氣息便有如此威能,若是真正施展呢?我所見到的湮陽神皇、黑魔神皇等一位位,單純幻術一道,恐怕都不及這紅袍中年人。”
“哈哈,還是第一次有圣境修行者瞬間清醒,不愧是小師弟。”紅袍中年人笑了起來:“我是淵輝神皇,小師弟直接稱呼我師兄即可。”
江寒連忙道:“淵輝師兄。”
如此,兵主一脈的三位稱皇師兄,江寒便算是都見過了。
“羅刀師弟,你和我一起在這候著吧!”淵輝神皇又望向江寒:“小師弟,進殿去,師尊在里面等著你的。”
“是。”江寒心中有一絲忐忑。
但依舊一步邁入了神殿中。
殿門如同一層空間隔膜,江寒進入其中便感覺進入了另一個空間維度,眼前是一片廣袤的荒原,江寒一眼掃過只覺這荒原荒涼到了極點,什么都沒有。
但再定眼,江寒才看到,就在自己前方不遠處,正站著一名穿著黑袍的老者,他雖看起來年老,臉上都有許多皺紋,但那一雙眼眸卻如同包容了整個宇宙。
最引人驚異的是他額頭上生出的雙角,漆黑無比,如同不存在,又如同是宇宙星河的源頭,散發著無盡的負面氣息,殺戮、死亡、冷寂、種種氣息從雙角釋放出,令江寒的神魂都在顫栗。
就如同,那種種負面氣息一旦爆發,江寒的神魂都要炸裂。
“江寒。”柔和的聲音響起。
“嗯?”江寒一恍惚,再望向黑袍老者,只感覺眼前的老者忽然變得普通至極,即使他額頭的雙角也沒有絲毫氣息。
唯獨不變的,是他的眼眸。
“弟子江寒,拜見師尊。”江寒恭敬行禮,跪在了地上。